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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柔的为他梳着发,一个从未做过此事的人,竟做得极为细致。李锡琮不禁微微一笑,她瞥见那笑容,手中便顿住了。他于是起身,自几案上寻了一把修建花木的的金质小剪,剪下一缕头发,递给她。

周元笙将那一截头发拿在手中转着,眼中充溢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良久抬眼笑问道,“这是做什么?咱们大婚之日不是已结过发了?”

李锡琮笑着摇首,道,“那不算,只是例行公事而已。那时候,你还不曾爱过我,我也……”

他没有再说下去,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彼时彼地,他们都不曾理清自己的心绪,也都不懂何谓爱,只是各自憋着一口气,一定要等待对方先来爱自己。可今时今日,再去追问究竟是谁先爱上了谁,已经殊无意义。

良久无话,待为他束好发,他方才站起身来,望着她,缓缓道,“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周元笙侧头一笑,想了想,凝神回答,“平安回来。”李锡琮笑笑,复问道,“不是功成?不是大捷?只是平安回来?”

她肯定的摇了摇头,同样肯定的答他,“只是平安回来,我等着你。”

余下的话不必再说,也不必再想,彼此心中皆清楚,若是此役败了,他一定不会有命再返来。那么这一去,也许会成就他们迟来已久的爱,也许会陡然终止他们将将开始的爱。

所以即便笑容渐渐凝结,即便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仍是几近贪婪的凝视他的脸,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模糊视线。直到他的副将与梁谦一并进来,恭敬催促他时辰已至。她方才对着他默默敛衽,福了一福,“我只送到这里,不再出去了,你记得我的话就好。”抬首再注视片刻,然后转身,向房内走去。

这一年的夏天漫长且燥热,缺少了男主人的宁王府自是一切如旧,女主人周元笙每日则隐于上房院落,在方寸天地间过着颇为慵懒娴静的生活。

西风渐劲时,前方的战报已足以令人欣慰欣喜。周元笙平日除却关注战事,更是关注北平的民生民情,所幸李锡琮于此地留有两万人马,更有忽察尔麾下的五千精骑兵,北平城得以固若金汤,一切仍是稳中有序。

这日听完宋蕴山汇总军事,周元笙正觉得心口有些发闷,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宋蕴山历来心细如发,见状忙问道,“王妃是否觉得哪里不适,臣即刻去传医官为您诊脉。”

周元笙挥手止道,“不必了,方才有些心悸,这会儿倒也不觉得怎样。”想着底下的话,不禁笑出来,“就是一心只想吃些极酸的东西。”

宋蕴山用心想了想,便道,“臣交代下去,为王妃预备些金秋的酸枣,请王妃稍待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