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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一起死(1 / 2)

宿舍楼,今天回来的时间比以往早很多,夏深不是很想进门,停在门口走廊考虑要不要去图书馆。

门内的嬉笑吵闹声传出。

“曹文光!你没疯吧?”张天翼咋咋呼呼地喊。

冯栋梁:“哟,看不出来,你还会3d建模呢!这美人谁啊?”

“这是阎王,要人命的。”张天翼语气恐怖地吓他。

曹文光悠悠道:“别吵。”

冯栋梁:“他咋了?”

张天翼:“发春,看上一渣女海王……”

“咦~阿光还好这口?”

张天翼冷呵一声:“胸没这么大,我就不明白她有啥好的,我最烦的就是这种又傲又野的大小姐,恨不得别人跪着伺候,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肤浅,”火机声咔哒一响,曹文光压着嗓子,“就是要她傲,要她狂,你想想,这样的天之骄女最后搞到手,压在身下操的她只会哭着求饶……”

夏深像被踩中了什么敏感的神经,眼含凶光,踢开门闯进去,揪住曹文光发了疯一样狠狠抡着拳头,曹文光只愣了一秒扑过去,捏着带火光的烟头杵在夏深脸上,迅速回击。

张天翼僵住片刻,骂了一句“操你妈”也帮曹文光动上了手。

冯栋梁都傻了,同窗两年,任宿舍班里的人怎么挖苦嘲讽欺负夏深,他都没有回过一句嘴,任劳任怨当着他生平史上见过最柔软温和的出气筒受气包,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没有脾气的。

年轻,热血,力量,当这些元素碰撞到一起,水花翻涌为啸,星火匍匐成灾,规整的大学宿舍转瞬成了整栋楼集体围观的废墟战场。

最后,四个人全部被叫去了院办公室。

叁人异口同声的指认,相邻宿舍“兄弟情深”的证词,班委们一致的“恶劣”评价,紧接着就是雪花般的处分和通告单,通通朝夏深砸来。

他竟也不觉得意外。

从小到大,遇到的一切恶意,他笑还是他哭,求饶还是忍受,结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就这样吧。

他一脸战损笑着从办公楼走出,站在门口本想等他出来笑话一顿或是奚落一番的他的好室友,见他这个状态,都犹豫了。

他们都还记得,宿舍里那个几乎拳拳奔着杀人去的夏深,像被野兽和恶鬼附体,听不见人声,看不见校警,也感受不到疼痛。

夏深偏头看过去,鹿眼儿映着街灯和鼻尖的红,里面闪着冰冷、嗜血、毁灭的光,声音很轻:“还打吗?”

张天翼性格冲动,以为他挑衅,扭肩上前立刻被后面两人拉走了。

冯栋梁心存后怕:“你看他那是什么眼神,兔子急了咬死人!”

曹文光不说话,他最清楚窒息的那刻,夏深伏在他脸上咬牙切齿地说“一起死”时是什么感受,他的腿现在都在抖。

叁人离开。

夏深抬手胡乱摸了一把发痒的左侧耳垂下方,指尖血迹里粘着烟灰,他转进卫生间,看见那里是被烟头烫了一个血口,伤太多了,他都没有觉得痛。

清理掉顺便洗净脸上的血,他好想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的T恤也扔掉,可他不能,扔了就没有衣服穿,他一点都不想回宿舍。

出了东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夜生活刚开始,奶茶店欢乐的音乐响了整个夏天,行人脸上带着洋溢的笑,他们的世界为什么那么开心?

连路边的野猫野狗都有目的地,草丛花坛总有女学生端着猫粮罐头在等它们。

只有他,从记事起至今,一直只有他自己,除了国家怜悯给他的砖瓦,别无选择,无处可去。

他害怕。

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丽水湾,他趁着保安和物业换班,走进楼梯间,不急不忙,一步步走上十二楼,也不出去,就坐在那个漆黑封闭的空间里。

真好,夏深想。

还有这里,离她那么近又不会打扰,谁都不会发现。

真好。

卫生间隔间的玻璃让夏深擦得恍如无物,欧阳转身没注意撞在了上面。

家里没有冰块,阮蔚然将听装可乐裹上一层薄餐巾敷在他额头处,欧阳要伸手自己拿着,阮蔚然正在低头选医药外卖,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抬头。

“要举一会呢,累。”

欧阳被她最后那个理所当然的笑苏到,脸簌得红了。

阮蔚然见到,低头看手机打趣:“刚才不还很酷吗?这就害羞了?”

“刚才……我有不礼貌的地方吗?”

阮蔚然皱眉笑:“我说的是酷,哪有不礼貌?”

欧阳挠了挠头:“很多人说,我没有礼貌。”

她低头,拂开他的刘海看淤青程度好给他选药:“那很多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欧阳笑,双眼弯成两个月牙:“你才酷。”

“嗯,我知道啊。”

他低头笑到停不下来。

“啧,别动!”

“我可以,给你画幅画吗?”

可乐不冰了,阮蔚然起身去厨房:“画什么?”

欧阳在她身后,一字一顿:“女、王。”

“要钱吗?”

“你的话,免费。”

“那不是我,要收多少?”

“不是你,没有。”

阮蔚然哈哈大笑。

凌晨天还没怎么亮的时候,简流的手机就开始响。

他顶着磅礴的起床气摸向床头,哪怕是他老子他都准备先破口大骂十分钟,结果看见屏幕上姑奶奶叁个字,瞬间萎顿。

“什么指示。”

一小时后,简流的车在凌晨突降的暴雨里开进丽水湾,跟保安说了原委,保安又给阮蔚然打了电话确认。

最后成功上到十二楼,进去先把书房的窗关上,窗边的书还是遭了殃,严重得书页破损分离根本就不能恢复,地板也湿了一半。

他问过阮蔚然后,从卧室衣柜翻出行李袋,把那些书装好扔到门外,又挨个房间检查关好窗,最后瘫在沙发上看着远处餐桌的一片狼藉,跟姑奶奶视频汇报。

“请验收。”

高铁上信号不太好,阮蔚然的声音卡卡的:“辛苦了。”

简流哼了一声:“不敢当,别让我再留这给你洗碗就成。”

“本来想叫小时工,结果忘了……”

“忘了?大小姐的心里还有地儿装这事?”

阮蔚然知道他没睡饱,任他讽刺也没回嘴。

静了一会,简流提醒:“你小心点,虽说是学弟,但到底相处的时间不多,人心隔肚皮,别让他骗了。”

对面的人笑:“不是你说,认识很多年吗?”

简流难得有自知之明:“我的话你还真敢信啊。”

“不信也晚了,高铁不会回头,我要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