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定,安良不能透露犯人的任何信息,哪怕是跟自己的亲爹也不行。他平时混是混了点,但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我不能说名字的,说了我医师证就没了。爸你也别问了。”
安院长瞟了他一眼,难得地听进去了儿子的这句话,倒当真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老人家是问过了就忘,但是连累的安良一直到回了自己家的时候都还在想这事。刨除掉他对秦淮的那点兴趣之外,安良其实是有点好奇秦石明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地拒绝接受司法精神鉴定的。
他杀了两个人,不出意外就是个死刑,连死缓都不会有。换作寻常的犯人,为了求一点生机,一定会可劲儿地装疯卖傻,希望能得一个精神障碍的诊断来逃避刑罚。
但是秦石明冷静而决绝地拒绝了这最后的一丝生机,他甚至让安良答应他,无论秦淮怎么求他,都不要继续为他做这个鉴定。
就好像秦石明知道,秦淮一定会希望他活着。
秦石明杀了自己的老婆,也就是秦淮的妈。按照常理来说,秦淮没了妈,对他爸应该恨之入骨才对,怎么会到处为他爸求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呢?
那句“安医生,我求求你了”在安良的耳边挥之不去。秦淮看上去是个有点冷淡或者说疏离的人,但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透出一股穷途末路的脆弱。
就好像,安良是他最后的希望,是他在浮沉的洪水中看见的上游飘来的一节腐木。
安良越想心里越烦,他放了一浴缸的水将自己浸没了进去,还在水里扔了一包日本买的昂贵的入浴剂。结果在水下想这事想出了神,险些把自己憋死。他狼狈而用力地咳出胸腔的一口水,觉得自己就是因为最近太寂寞了,才有点走火入魔。
他摸过浴缸边的手机,点开一个群,里面的人都是他玩的好的几个朋友,都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安良打字的速度很快:“周六,燃烧,有人吗?”
燃烧是重庆洪崖洞那边最大的一个同志酒吧。
群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狐朋狗友纷纷涌现:“安总寂寞了?”“走起撒”“我周六加班,晚点去找你们”“搞快点搞快点”
和他们约好了周六晚上十点半燃烧门口见,安良找人订了个卡座后将手机扔到了浴垫上,重新没入了那一池水中。
这周剩下的日子过得飞快,四院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拿着精神科安良他们诊室来评全市本季度的先进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