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时帐篷内间, 仅只燃起半盏微弱的烛灯, 光线虽稍有几许昏暗模糊,却能将面前沾有血污的被褥及布巾映照得一清二楚。
谢恒颜适才进帐,止不住颤声喊道:“糖水姐姐!”
容十涟整一张脸血色全无,惨白中泛着难以言喻的青紫,四肢却正极小幅度地蜷缩痉挛着,显是身体散架般的难受——如今起不来身,脱力一般瘫在草堆上方,眼神失焦,连满头发丝也让冷汗一并湿得透彻。
“小、小妖怪?”她人还醒着,意识却在愈渐涣散。
“糖水姐姐!”谢恒颜眼泪汪汪道,“你不会死了吧?”
“……怎么可能,你别瞎说!”容十涟乍一听到这句,顿时挣扎起来,有气无力地吼道,“嘶……痛死我了。真是的,你怎么来了?”
“涟妹!”
乌纳端来一盆干净的温水,忙唤她道:“大夫说了让你躺着,切莫随意乱动。”
“现在还有出血吗?”谢恒颜大脸凑上去,无限关切地问,“小宝宝怎么样了?”
“目前不清楚。”容十涟缓缓道,“这孩子都六个月了,我以为不会出问题的……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谢恒颜问:“大夫是如何说的?”
容十涟神色微黯,再不吭声了。乌纳便接过话头,替她说道:“涟妹的身子实在太虚,前些日子又着了风寒,一直没怎么留心过。大夫只推测说,有很大可能,这娃娃……保不住了。”
“……啊?”谢恒颜顿时露出非常伤心的表情,“宝宝没有了吗?”
“还不确定,也许能熬过来,也说不准。”乌纳苦笑着道,“我现在只盼着,涟妹千万别有事……不管其他什么,都没她一个人重要。”
“那姐姐身体还好么?”谢恒颜道,“一下子出这么多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大夫可有留下药方?”
乌纳凄凉地道:“咱们这小海岛上,哪里能有什么药不药的?连唯一一家游医出身的村民,现也只能医得了小病,稍微严重一些的,基本都是束手无策。”
“这、这要真得了大病,岂不是只有等死了?”谢恒颜惊诧道,“到底行是不行,连个准话都没有?”
容十涟虚弱地摇头,抬手将两眼盖住,嘶哑道:“我怕是……不太行了。自打入冬以来,这身子就没怎么好过,尤其年节这些天,感觉像是随时要垮……做什么都使不出力气。”
“涟妹,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乌纳慌忙上前,握住爱妻冰凉的双手,“我不会让你有事……我、我一定会好生照顾你的,涟妹你千万不可以死,千万不要!”
“……”
容十涟眼底有泪,费力别过脸去,艰涩出声:“……纳哥,这要是时候到了,你我都拿不出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