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芜冷笑一声,声音也带了激愤:“张侍郎是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他那天来明月茶坊饮茶,我照例在我居住的小院内接待他。谁知他竟随身携带了迷药,神不知鬼不觉下入我的茶饮中,我恨自己并无防备,居然被他……”
说到这里,叶芜已是语带哽咽,无法继续。
沈琼英心中怒火实在压不下去,冷声道:“张侍郎真是该死,做出这样的事,简直猪狗不如。”
叶芜冷笑:“可是人家朝中有人,有权有势啊,这些年张侍郎类似的事可没少干,不照样官运亨通?”
“那么。”沈琼英迟疑着问:“那位茶商后来向姐姐求亲了吗?”
“没有。”叶芜眼中的痛楚转瞬即逝,淡淡道:“我当时是打定主意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在成亲前隐瞒。我向他坦白后,他比我还难受,说要考虑一下,三日后再给我答复。”
“这三日是我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三日。三日后他来到明月茶坊,告诉我他思前想后,还是不能与我成亲。我以前订过亲他可以不介意,可是他介意自己的内人不是完璧之身。他要携手度过一生的人,必须是纯洁无暇的。否则他无论如何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叶芜的声音已经不带任何感情:“男人嘛,一贯是这样,自己守不守节义都无所谓,对妻子的要求却是最严苛的。我当时就知道,我和他注定是无缘了。既然如此,我不也再自取其辱继续纠缠,我们很快就断了关系。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他,我只怪张侍郎,是他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是他毁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
叶芜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我恨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这两年我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复仇。我经营明月茶坊多年,也熟知茶饮吃食的药性,知道曼陀罗只要长期服用,便可以杀人于无形。他张侍郎不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下迷药来害我吗,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我打听道他致仕返回金陵,便主动邀请他来明月茶坊饮茶,每次我都在他的茶饮中加入适量的曼陀罗花汁。也不过一个月光景,他便一命呜呼了,我可真高兴。”
说到这里,叶芜竟然轻轻笑了。沈琼英却只觉得心疼:“叶姐姐,纵使张侍郎该死,你也不该搭上自己的命去害他啊。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叶芜自失一笑:“活着?身仇未报,如此浑浑噩噩地活着有何意义?眼看张侍郎这样的人继续猖狂,继续作恶吗?张侍郎是朝廷要员,即便恶贯满盈,等闲人亦不能撼动。而我却能亲手杀了他报仇,用我这条贱命去换他的命,这可真是太划算了,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
沈琼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方道:“叶姐姐,你有一句话说错了,你的命并不比张侍郎低贱。”
叶芜愣住了,却听沈琼英继续道:“叶姐姐认为浑浑噩噩地活着没有意义,我却以为,人只要活着,总归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