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一手捧着暖手炉,一手撑着床沿,暗自缓解背上刀口的剧痛,闷声笑起来:“当然有区别,譬如男大夫给女病人切脉,那也是隔着帘子帕子,便算不得唐突。还是说……阿音是嫌我垫条帕子多余了?”
沈婳音果然秀眉倒竖。她身上已被月麟换了干净的衣裳,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男式新衣,宽宽大大,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纤细,说不出的俏丽鲜活。
楚欢无奈哂笑,眼睛去瞟房梁,“也不知是谁啊,梦里害怕得直发抖。”
他一张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在暖黄的烛光下瞧着仿佛有几分透明,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面上的神色却不露半分颓委之气,还能在她面前笑得出来。
刹那间,像是被他披散的墨发在心头轻轻拂过,还留下淡淡的冷香,令沈婳音有片刻的窒息感,不自禁想抬手为他拭去额角的虚汗。
“殿下不必这样待我的。”
沈婳音终究什么动作也没做,也没有再纠缠暖手的问题,背过身把床头这边的灯也点上,好能看清病人的气色。
“我睡过去只是太累了,没有大碍,倒是殿下你,就算能起身,也该好好躺着才是,伤口裂开又是麻烦。”
“仲名伤着你没有?”
楚欢捧着暖手炉,像是很冷,双手无意识地在小炉上缓缓摩挲。
他果然听说了。其实是没什么的,在那样巨大的震惊面前,谢鸣的反应已算得上极尽克制,沈婳音不是看不出来。白日里发生的刺杀让所有人都心惊,所有人都是受害者,沈婳音不愿去苛责一个忠心于自己主将的将领。
楚欢见沈婳音沉默不语,便知她还是被谢鸣弄疼了的。怎么可能不疼呢?卸掉关节这种事,放在军营的糙汉子身上不算个事,可是对于阿音这样娇嫩的小女郎来说,那就是实质性的伤害了。
“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楚欢的手握成了拳,骨节青白。
“我楚怀清,从今往后,定不许有人再欺负我们阿音姑娘,任何人都不行。”
一时间,真的不知该怎样安慰沈婳音才好,总觉得怎样的安慰都没办法抵消她受到的伤害。明明,她自己身上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否则又何至于一直隐瞒身份?到头来,带给她伤害的,竟是自己!谢鸣是他的副将,是他的臂膀,谢鸣做错了事,就跟他自己亲手伤害了阿音是一样的!
“咳——”
楚欢突然以手掩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
沈婳音一惊,快速撑住他发软的身子,让他不至于从鼓凳上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