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宝华寺之前,裴朝露便已经感觉了陛下的态度。
朝局如常转动,诸人皆往前去,无人提及百年世家、七万战士,是否亡得无辜!
天子更不会回头,那是他朱笔钦定的罪名啊。
为这一处,昨夜里她辗转反侧,直喝了一盏安神汤方有了些睡意。晨起却依旧头疼的厉害,李慕去往藏经阁时便唤了林昭看顾。
幸亏有这丫头。
裴朝思虑多,心境却也宽阔,但凡身心舒畅些,她的笑便浮上了。
林昭望着这张美丽无暇的面孔,又观屋中侍女侍膳,院中侍女熏亦,如此其乐融融的场景,俨然一宅夫人等候郎君用膳的模样。
这样一想,自然便想起自家殿下。
好好一对璧人,她摇头轻叹。
似是叹声入了云秀耳朵,她熏衣过半,亦不知心里哪处不快,直扯了一竹的衣袍,狠命揉了两下,方又重新熏起来。
一番动作惊到了廊下人,裴朝露将将睁开眼,林昭便已经走上去。
“这是殿下的衣裳,你作甚?”林昭心疼地看着那些揉出褶皱的地方。
“是你的殿下,不是我的。”云秀将熏炉塞给他,一甩头过来了裴朝露去,“你自个给你家殿下熏去!”
云秀话音落下,伸手给裴朝露揉太阳穴。
“林昭、兰英,你们先去用膳吧。”裴朝露声色清浅,嗔怒了云秀一眼,“发什么疯!”
“快去吧,莫理这人。”裴朝露拦下她们行礼,柔柔笑道。
二人自也不会多心,只从容退去,外院拐角正遇回来的李慕。
二人亦相似一笑,林昭道,“殿下且回院子吧,太……姑娘备好膳了。”
李慕颔首,脚下生风,然却在门口顿下了脚步,侧身避过身形。
殿中一对主仆正在闲话。
“奴婢生气,自不是气殿下。这两年,从敦煌到长安,奴婢也看出来了,殿下确实也不容易。”
“可是,他再不易,有您不易吗?”
“那你是气我?”神思清明如裴朝露,听闻这前后两句,逻辑却也一时理不清,只得试着问道。
“对!”云秀重重一点头。
裴朝露瞬间瞪圆了她晶莹透亮的桃花目,有些委屈道,“为何?”
“今个晨起,你便盯着沙盘一处愣神。那处奴婢识得,是洛阳。洛阳有一处明廷山,那里有二公子当年为你置办的宅子。”云秀尚在气恼中,“您是不是打算待大事结束后,便去那处生活?”
“不可以吗?”裴朝露捏了捏她面庞。
“当然可以,姑娘做什么奴婢都会支持。”云秀红着眼道,“可是你分明已经原谅殿下了,为何不做其他考虑呢!”
“且不说在这寺中种种,您将奴婢留在宫外。明明可以让奴婢随着二公子,却还是让奴婢去了殿下处,不就是替您照顾他吗?”
院外人闻言心跳的厉害,却又转瞬跌下。
裴朝露道,“让你留在殿下处,是防止万一。二哥如今还不得见光,如此计较,殿下处自然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