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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意思是?”

三劫连环,战况难分。氤氲一室的轻烟之中,胡静斋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悠荡来。

“此去京都,山高水险,沿途发生点什么意外,也是再寻常不过。罢了,这种事情不需你插手,为师自有打算。”

沧浪垂眼答“是”,拂袖将棋盘抹了,“鬼头弥在庆元一朝的告发曾引起不少冤案,老师请旨彻查,圣人可给了准话?万山兄的罪名是不是也有望洗清了?”

胡静斋一个恍神,黑子落白瓮,像幅丹青飞溅了墨点一点,再无比这更不和谐。

“千顷你听我说,松江诗案,其实另有隐情。这世上有种难洗的罪名,叫无罪之罪。”

*

一整晚心绪繁沉,沧浪多饮了几杯,走在阴影下的街沿,看灯火各盏烛明窗纸,却无一扇悲喜与己有关。

四角飞檐遥遥在望,那青砖黛瓦一看就是王府的规制。他有几日没回了,胡静斋在都察院僻了一间单独的院落,算是他的办公场所,闲时也可以小憩。

才进门,就叫趴地大睡的怀缨险绊了个趔趄。

沧浪负气用脚尖拨了拨狼脑袋,这样都没醒。听说近来王小将军盯上了它,隔三差五带到上林苑追狗撵鸡,非至夤夜不回。

少将军高兴,古潮河擒贼之功,不仅了结了姐姐的一桩孽缘,还让圣人觉得亏欠了他们王家,敕封王韫平为南阳郡主,赐良田万顷。故此,困扰定西多年的粮草之忧迎刃而解。

穿廊过院,西洋自鸣钟高声撞响,一共八下。阴阳五行,八主新盛。

隔着扇窗子,玉老板的调门比从前更见高亢:“姓辽的,这药你喝是不喝?非逼我给你喂下去不成!”

一阵缓咳过后,辽无极的声音温平如水,细察却漪沦阵阵:“药石纵苦,然经美人香舌,滋味也可冲淡些许,我看可行。”

“......辽、无、极!”

沧浪在外屏息摇头,青衫花孔雀,眼盲心不盲,鬼门关口走一遭,口齿更利以往,看来这情伤算是好透彻了。

就这样一路走,行至深深处。心口忽地泛起一点热意,他看见了那个人。

封璘就坐在树下,像是知道他今夜要回,又像是不知道。长发披散开,但小辫仍扎着,红艳艳的玛瑙上轻覆薄霜,倒给这人添了一身沧桑气。

沧浪忽然忆起,从前很多个迟归的夜晚,狼崽也是这样等他,明眸濯影,少年老成。

喝醉的秋太傅全无为人师长的自觉,一分命令九分痴缠,不是嚷着头疼叫阿璘为他揉揉,便是拉过那只无论寒暑老也冰凉的手压在自己发烫的心口,美其名曰“渡你体温”。

或真或假,曾几何时,他是真心期望这磐石一样的少年,能早点融掉厚积心底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