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与那座燃烧的城楼一样,在沧浪只鳞片爪的记忆中,都是极为可怕的意象。
随着狗东西的粗喘逼到近前,沧浪五脏六腑都叫恐惧攫紧,他瑟瑟发抖,指甲在木板上留下浅白色的抓痕,绝望地别过头。
“避让!避让!”
迂回的栈桥忽然热闹起来,缇骑个个挎刀,列队疾行。一阵叮铃当啷的铠甲乱撞声后,卤簿掩映一抹赭红,伴着忙而不乱的疾疾足音,掠至船楼之下。
腰间玉牌光华夺目,官差见了,一双三角目顷刻瞪成铜铃眼。
“兖、兖王......”他牙关打架,腿脚也不利索,险些没教曳撒绊个狗吃屎,“还愣着干嘛,给王爷下梯啊!”
话音未竟,只见那赭红身影点地而起,凌空如狼跃矫捷,落地时蟒袍后裾划出一道犀利的弧度。
官差“扑通”跪倒:“下官未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蜩螗沸羹的甲板骤然寂了寂,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此番挟钧令入闽州,奉旨巡视海防的当今圣上亲弟,大晏人人谈之色变的阵前“活阎罗”,兖王封璘。
难怪官差怕成这德性。
“活阎罗”悠悠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和善:“港湾重地,本王原也无意叨扰。只是听说内宅之人误闯了县衙,本王疏于管教,特来提人并负荆请罪。”
官差猛一僵:“天杀的,贪功寻个倒霉蛋而已,怎么偏生招惹到‘活阎罗’头上。能令兖王这般大张旗鼓地来接人,穷书生究竟是何来路?”
他心里叫苦,嘴上却不敢耽搁,战战兢兢地回:“谢大人下令在城中缉拿倭寇耳目,凡有可疑,一律从严审理。下官奉令办事,没曾想冲撞了王爷的内宅人。”
封璘“哦”了声,辞色不改:“我这内宅人,体弱胆又小,受了惊吓就要病。本王若为此劳心贻误了正事,皇兄怪罪下来,少不得又是一番辩解。你知本王口拙,素来不擅长从这些。”
他眸里沾着点笑意,浅浅的,分明不及眼底。官差斗胆抬脸,对上的唯有一双深目里锋芒毕现的骇人杀机。
“王爷饶命,下官该死,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官差说着要去扶“泰山”起身,封璘伸手拦了他。
兖王快走跟前,凝眸片刻,忽解下披风兜头将人罩了个严实。沧浪待挣扎,膝窝早教人勾住,一副腰身牢牢圈在他怀中。
“别动,外头狗看着呢。”黑暗里,沧浪听见那人在头顶冷声道,带着三分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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