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对上奚蕊略微染上冷意的眸,竟隐隐在其中看到了几分祁朔素常的影子。
少顷,他垂头低声道:“赵老爷相邀公爷于倚翠阁。”
倚翠阁,景州最大的艺伎馆。
听到这样的回答,奚蕊心头咯噔一跳,后背泛起阵阵寒凉。
视线僵硬地一寸一寸移过,再次落到那信笺之上。
寥寥数语再次纷乱地映入她眼帘,如同一记重锤,敲荡在她耳际嗡嗡作响。
「……林夫人衣着用饰之习惯,同沧州女子似有不同。」
「倒更像是京都风俗。」
……
倚翠阁。
紫檀香自镂空雕银铜炉中蜿蜒出淡色雾气,丝竹之音在百花屏风后断断续续传出。
梨花圆桌上摆放着梅花银酒壶以及以流霞花盘相呈的格式糕点。
赵老爷的目光自那屏风后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中收回视线,继而转向祁朔,笑得满脸褶子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试探与精明。
“林公子也知,这洧水一事得利颇多,若能得林家在北境的相助,林家亦能从中获利颇多,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想必公子与我们的目的定是相同,只是......正因此事特殊,我们也有不得不防备之处,还望公子理解。“
赵老爷说得诚恳又为难,祁朔听地眉尾微挑。
他敛眸掩盖住其中暗转的情绪,指尖摩挲着茶盏,泰然自若道:“林某当然明白赵老爷所虑,可做生意讲究一个礼尚往来,可林某在这些时日,似乎并未见到赵老爷的诚意。”
男子的话并没有没有带上任何情绪,却让赵老爷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压迫与沉闷。
他伸手擦拭了额角莫名冒出的冷汗,继而又稳定了心绪。
之前听闻下面的人说沧州林家人想同他们合作时本就是欣喜与警惕共存。
欣喜在于,他们所开采的所有洧水皆需走水路运往北境,而要绕过这拦路重重官服关卡却并非易事,可若能有林家的势力参与其中,并多加帮衬,这运输之事岂不是如鱼得水?
可......同样的,偷运洧水,下瞒不报本就是重罪,他们所作所为若真被人查出来更是大逆不道之事,这林家人虽然是极大的助力,但在大局之前,他们不得不防。
“林公子说笑了,老夫想同林家合作之诚意天地可鉴,但林公子少年便开始从商,应当是知晓生意之事环环相扣……有些事情并非老夫一人可以决定,公子要去码头查看自是应当,可这洧水存储之地以及目的何处皆乃客家机密,我们实在是......”
如此辗转了小半月,赵老爷可算是明白了这林家人的难缠之处。
“再者......所得利益三七分成,你七我三,若这般都不算有诚意,老夫当真不知林公子想要什么了哈哈哈......”
“我林家向来不做没头没尾的生意。”
祁朔也并未逼他,只是把玩着手中茶杯,慢条斯理地抬起眼帘,只是低笑了一声:“既想让我们出力,可这其中关键却不透露分毫,赵老爷,若哪一天你们跑了路,林某又去何处讨个说法?”
男子的视线灼灼,不达眼底的笑意对上赵老爷的眼睛使得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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