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塔图索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急忙冲过去,试图辨别两枚梦魇哪个才是药量足的那颗,却发觉自己的技术是真的不错,两枚药丸一模一样,以假乱真,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塔图索的脸色白得像秋霜之后的牧草。
“哦,来自北地的使者,”可汗王也在这时扭过头来,友好地冲他笑了笑,“本王一直仰慕制毒这门精密的艺术,所以忍不住来一探究竟,希望不会打搅到你。”
塔图索赶忙微垂下头颅,掩住眸中的怨毒和自己苍白的面色,深深鞠了一躬。
可汗笑了笑,重新将两枚梦魇放回了匣子里,带着人姗姗离去。
帐帘合上的一霎那,塔图索快步走上前去,然后揪过一个在旁边负责看管梦魇的学徒。
“可汗可有乱动这两枚梦魇的顺序!”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问道。
学徒是他的随从,但也不知道他为自己制备假梦魇的事,闻言懵懵抬眸,说可汗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拿起那个,一会儿又两枚都拿起来,他根本没注意。
塔图索的脸彻底白了。
他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那两枚一模一样的药丸,牙齿不知是在打颤还是磨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对啊,可汗为何会突然趁他不在的时候来检查。
这样的问题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一张满头冷汗,狼狈不堪,却总是冲他露出嘲讽笑意的脸浮现在眼前。
塔图索骤然抬头望向不知名的方向,呼吸急促了几分。
“那可汗来之前,可曾去过别的地方。”他一把揪住了学徒的坎子,压着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地问道。
学徒咽了口唾沫,终于是道:“好像,好像去见过了那个,那个中原人。”
*
多少日了,祁长廷不知道。
什么时辰了,祁长廷也不知道。
不见天日,三餐不齐,要么是被冰水泼醒,要么是被活生生痛醒。
草原不像中原刑罚多得骇人,除了鞭笞,其余都是要命的法子,那毒师不敢用。
可只是鞭笞,也被玩儿出了花来,长棘上被涂了各种各样的毒,皮开肉绽的痛叠了难以描述的麻痒,发作起来好似虫子钻进肌骨,叫他恨不能一头撞昏在铁栅栏上。
突然,不知从哪儿溢进来的刺目光亮,激得少年一个哆嗦睁开了眼睛。
滚烫的橘红色火焰离瞳孔近在咫尺,几乎要灼伤眼球的温度又让他嚯地闭上眼睛偏开头。
然而橘红色的火苗依旧印在了眼睛里。
还有一张狰狞扭曲到了极致的阴森面孔。
少年低喘了两口,突然闭着眼睛笑了。
“啊,塔图索,”少年竟像是有些开心,“你果然来了。”
塔图索的眼角神经质般地抽动,“果然,果然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