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样销声匿迹的男性官员们,思考的却是别的事。虽然在陈关收集来的消息里,薛瑜没有听到关于“女君能不能三夫四侍”的讨论,但议事结束后一丁点闲谈时间里,好似不经意般提起自家“美姿容”、“善诗赋”的子侄们的频率直线升高,让她着实有些无语。
起初薛瑜还觉得是不是过去推官的影响,想内荐子侄入朝,但频率高了,她也明白自己想偏了。薛瑜甚至怀疑,要不是朝中最年轻的那批官员现在大都被扔出去历练了,剩下的都是定了亲、有家室的,她可能还能遇到来“偶遇”她的美貌臣子。
给还有功夫想七想八、考虑这些的官员狠狠加了一番工作量,让皇城外城准备的加班休息宿舍入住率上升后,“举荐”活动消停了下去,薛瑜总算能不被莫名其妙的推荐骚扰了。
如火如荼开展的辩论中,极具代表意义的,是国子监的女夫子在《大齐要闻》上足足占了两个版面印制刊发的著作。
“痴学士”钟南嘉遍读经籍,从过去的历史里,逐一举出例子,臣子过多干预朝事以至于国家混乱、不选年长且贤德子嗣而立幼子以至于国家败落……简直是以史为鉴,拐着弯地在骂卫道士们多管闲事。
论引经据典、博闻强识,在之前钟南嘉刚开始扬名的时候,来到京中的名士们就清楚了她的水平,很难再去自取其辱。憋屈的不是对方说你说得不对,而是一场针锋相对下来,发现自己被说服了。
薛瑜不清楚钟南嘉写了多久,但字字句句都能看出来所费心力。她自问对钟南嘉做过的不多,却被这样对待,和裹住她心房的温暖同时出现的,是一股愧疚。皇帝对她的态度和好意有迹可循,但钟南嘉的没有。
她又催了一遍苏禾远那边的新书出版,力求第一时间送到钟宅。
原本钟南嘉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篇《驳‘女子卑弱’论》,审稿时争议太大,苏禾远送过来时,被薛瑜留中不发。现在将焦点转移,她以一个“照男儿养大”的身份出现,都吵成这个样子,直接明确挑战男性权威,怕是再多对皇权的敬畏都压不下去了。
九月的京城在沸反盈天的喷唾沫声中慢慢走向下旬,消息范围扩大,制造风声的影响力就没那么大了。虽然目前为止收到的都是好消息,但不管是放出风声的薛瑜,还是义正词严站出来的卫道士们,都很难控制这股风最后会吹到哪里、吹成什么模样。
不过,起码从京郊收集回来的百姓观点来看,儒生们对自上而下有打破原本规矩的女君泼的脏水,收效甚微。
战事是打了几个月不假,是征兵了不假,但国家没有多征税啊!当兵还能换来荣誉,优先使用、免费使用各县紧赶慢赶安排上的大型农具,这可是能吹好久的事!
说是损耗民力、劳民伤财,但动的都是国库和提前储备的各处粮仓的东西,哪里多征过他们的?虽然看着官府粮仓空了,前些年时常遭灾的经历让人不多储备些就会有些不安,但那是提前准备着,和他们今年的收成并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