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人,他都能很耐心地道谢,安抚,致歉。
——谢谢。
——谢谢。
——抱歉。
……
因为沈蕴不在乎这些人,他的人生计划里没有他们的位置,所以他可以说出这样轻飘飘的言语,和他们拉开距离。
但路弥远不是。
在沈蕴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意识里,他早已自私地希望他的小跟班能永远跟在他的身后,或者身边,或者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但必须是一个抬眼就能看见的距离。
模糊界线的那个人,到底是路弥远,还是他自己?
“你真的很能沉得住气。”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几乎在一瞬间,他看到了夜色里路弥远乍然明亮的眼睛。
迎面扑来一股暖气,被褥发出厮磨的轻响,沈蕴觉得身上一沉,是路弥远覆了上来。沈蕴以为对方又要像在六博楼时那会一样,不由僵住了脖子。
“……”但路弥远却只是在黑暗中笑了一下,然后把脑袋搁在了他的颈窝,“并不是我能沉得住气,而是我一直按照第二个想法在做。”
沈蕴疑惑:“什么第二个想法?”
“龙王萩律说,如果我想战胜鬼气,就得按心里的第二个想法来做。那样会让我一直坚持在‘人’的道路上。”路弥远一边说着,一边收拢了胳膊,隔着被子将怀里的人一分分抱紧,“第一想法是破坏,第二个就应该是忍耐;第一想法是堕落,第二个就会是克制。”
“但你不是没有鬼气了么?”沈蕴眨眨眼,觉得小朋友还在坚持践行的理论有些好笑,“别想那么多了,你告诉我,你现在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
收拢的手一顿,低埋的脑袋重新抬起,少年嗓音低哑,带着炽热却又收敛的期冀: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再无法用幻术鬼迷心窍来解释,因为是沈蕴自己点的头。路弥远的唇好像比印象里更柔软,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的亲吻比六博楼的那次要温柔太多。舌尖缓而熟稔地流连着齿列,又探向更深的地方。明明是如此狎昵的举动,路弥远却做得虔诚无比,沈蕴喉头滚动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方没有抗拒,甚至还有略显生涩的回应,这简直是在梦里都不会出现的情景。心脏不受六合印的镇压,剧烈地鼓噪着,路弥远知道自己得停下来,可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他这一次才是真的如愿以偿。
或许是这一个吻的关系,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沈蕴的脑海里涌进了很多很多关于路弥远的记忆。拉着他衣角的路弥远,御行而飞的路弥远,小声撒娇的路弥远,陪他练剑的路弥远……包括在六博楼时,那个赤诚到近乎危险的路弥远。
而最后想起来的,是路弥远第一天到丹成峰时候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