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并不是找不到理由收拾裴家,只是没有最妥当的时机,要查那些暗地里的肮脏事,势必会反复扯皮,拖上一年半载也没个结果,只有快准狠地抓住一个突破口,趁机钉死对方一个罪名,才能顺理成章将其他事情都抖落出来。
十几个学生以叶怀山为首,他年纪相对较长,之前又走过许多地方,比其他人都更懂人情世故和如何在野外生存,带着大家找到山里倒是都挺顺利。
他们按照约好的时间与吴显荣那边运送钱粮兵器的人会合,一同进了山,见到了这批有近万人的卫所军,以及他们的领头者,郁林卫指挥使司的一个百户林兆伦。
这座山是沧州最高的一座山,山路险峻,平日鲜有人会上来,连砍柴的都不愿来,听说摔死过不少人,但这地方对藏人显然大有裨益,往山里一躲,听见风吹草动就跑,要找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山里的条件并不好,叶怀山等人一路走来,看到即使有吴显荣的帮助,军士们也仍然面黄肌瘦,几个人分吃一份干粮,说是卫所军他们都不敢信,要说是逃难的灾民倒是更令人信服。
叶怀山是四处游学过的人,走南闯北惯了,既能和同窗在论道坛一较高下,也能和形形色色的人聊起来,他自然而然地钻进了军士们之中,和他们唠起了家常。
其他学生本还有些无所适从,后来看军士们对他们都很友好,听说是朝廷派来的,还主动分给他们吃的,他们便也放开来,一个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都穿着粗布麻衣帮忙卸粮理兵器。
入夜后,他们便宿在山上,两人同住一个营帐,任初叫住走回来的叶怀山,小声道:“聊得怎么样?”
他们帮忙做了事,没有和军士们多聊,打交道的事都交给了叶怀山,学生们见状都围了上来看着叶怀山。
“我让他们出个会写的人把所有事前因后果都写明白交给我们,也好当作一份证据,林兆伦应下了,晚上已经在写了。”叶怀山和众人一起蹲在营帐旁的空地上,脚边的土地都因干旱而皴裂成一块一块的,“裴元恺那份奏本就是骗朝廷的,这些时日的沧州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去年出现旱情,裴元恺下发的赈灾粮他们一粒米都没瞧见,反而为数不多的籽粒银还被上面的军官盘剥了一层又一层,尤其是裴元恺两个儿子,非要再拿一成籽粒银,他们去年冬天就已经吃不饱饭了。开春后情况更糟,粮食种下去也不会活,等着裴家再良心发现拿赈灾粮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人都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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