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郁林下面的一些军士跟着林兆伦去卫指挥使司讨说法,尤逢和王晋尧跟他们打太极,他们也是气狠了,抢了卫指挥使司里的一部分屯粮就走。这一闹事情就闹大了,裴云丰回去跟他爹告状,裴家派了沧州军来,什么话都没,直接动手杀人,林兆伦只和五六个军士逃了出去,知道裴家这是想杀人灭口,把这件事压下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裴家斗到底了。有他们领头,阜安、运城这些地方也都开始暴.乱。裴元恺上报朝廷说是有人对朝廷不满,他们为了自卫动了手,有少许伤亡,但不严重。可据林兆伦和其他军士说,死了得有四五千人,裴家全部知情不报,杀一批人就挖个坑就地埋了。”
任初脾气又上来了,斯文样荡然无存,像极了他在论道坛上的模样,捏着拳头道:“裴家简直欺人太甚,草菅人命,前线还在打仗,裴元恺在大虞的地盘上杀自己人,还都是被他戕害到走投无路的无辜军士,这是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其他学生也义愤填膺地怒骂裴家和裴元恺,叶怀山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道:“这两天这些军士会帮着我们去搜集证据,他们手上有每个月籽粒银的出入账目,我们重新整理后,到时再去各个卫所找来账簿核对,就知道裴家这些年到底收走了多少钱。一些被害死的军士家人也被保护在此处和城中一些安全的地方,我们去查访看看,问问他们的情况,和林兆伦写的内容整合到一起去。另外,这批军士一定不能有事,都是人证,要靠他们钉死裴家的罪名,吴总兵那边的意思是,裴家恐怕等不下去了,想彻底解决祸害,放火烧山也说不定。”
众人听到放火烧山时还是神色骤变,都是读书人,哪见识过这个,虽然心里有要做大事的决心,可要送命这消息还是十分让人惊恐的,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任初惊了一下后,倒是又镇定自若,道:“大家别慌,既然吴总兵已有预判,定然是有脱困的方法,不会有事的。”
叶怀山跟着点头,道:“吴总兵的人就在山脚下守着,情况不对会有人报信,在这之前,我们就好好完成搜集证据的任务,真出了事,吴总兵也会保证大家的安全。”他扫视了一圈众人,“陛下和杜大人这般信任我们,愿意将这件事交给还未入朝的学生去做,我们可不能给他们丢脸。当初杜大人去清查卫所也困难重重,他照样安稳度过去了,我们得杜大人教导一年,不能让自己老师失望。”
学生们说到底还是有许多年轻人的热血和冲动,听叶怀山这么一说,又神情激愤地讨论起要如何搜集证据,让裴家永无翻身之日,激动得就差要拿起刀直接去与裴元恺正面交锋了,似乎自己即将名留青史。
叶怀山好笑地摇摇头,又嘱咐了大家一些事,在蚊虫肆虐中去睡了。
接下来一连数天,叶怀山都带着学生们在山上询问军士们整件事的始末,间或还分批下山去寻已故军士的家人,到了第三天夜里,裴家果然有动静了。
吴显荣的人给他们放了传信的信鸽,告诉他们裴云丰带了沧州军来转了一圈,懒得慢慢找,想直接烧山。
他们赶忙收拾东西,最重要的是要转移和保护好所有证据,然而等他们收拾到一半时,浓烟已经从半山腰蹿了上来,隐隐有火光自上而下靠近,今日风向又帮了大忙,火借风势,遇到干燥的林木,烧得飞快。
幸而吴显荣的人上来接应了他们,林兆伦又对这座山熟悉,带着他们从另一面翻下山去,身后火舌在吞没草木,他们就在前面狂奔,一路可谓九死一生。
逃下山后,众人都劫后余生地长舒一口气,他们人太多,大部分人跟着吴显荣的人暂时离开沧州,先去溪山避一避,留下林兆伦与几十个人,同学生们一起落脚于郁林城外,这里曾是屯田所在,大旱之后,田地悉数荒废,无人看顾,只留下旁边几座简陋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