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倒与爹一个内阁次辅兼户部侍郎差不离的忙。”奚桓轻轻嗤笑,一只手吹落,一只胳膊肘撑在膝上,歪着在熏笼上烤,“他平日在家都做什么?”
他险些脱口而出“你们都做什么”,幸而舌尖上咽了两个字眼回去,同时咽回去天差地别的一段意思。
花绸似有所感,尽力神采奕奕地笑,“你姑父这个人,倒与你父亲一样勤谨,就是在家,不是在书房里看书,就是在瞧公文,常常夜了就歇在书房里。”
在她的语句里,单煜晗化身成了个无欲无求的冷神仙,特此来暗示他们的夫妻情分在床笫之上多为疏远,妄求能安慰奚桓一点。
其实半点也不能安慰到奚桓,单是“单煜晗”三个字,就似一口陈年醋瓮,将他的五脏都泡在里头。
外头洋洋洒洒的雪花七零八落地坠在花绸心里,蜇冻出一声叹息,“听说你近日总往碧乔胡同里跑,眼瞧着开春要会试了,纵情声色,就不怕耽误读书?”
“耽误不了,”奚桓偏着脑袋,颇有些不受羁束的模样,半点不辩解,反拿眼挑衅她,“考前苦读几日也就是了。”
花绸却想他年轻,多见识见识女人也没什么不好,花枝柳叶见得多了,自然就把她忘了,因此没了话,撩起帘子看窗外,青宇飞檐,一片一片被雪花堆成了苍白。
堆了白的薛家门口,稀拉拉站着好些人,原是阖家都出来应接,内外设宴,奚桓自随其父与周乾在外头厅上吃酒,另请几位亲友作陪,又叫了十人杂耍、一班戏、两个唱的,排场十分隆重,可见谢恩之心。
女眷门往内堂饮乐,也请了韫倩,另有采薇跟着奚桓来。连翘一一领着家中女眷见过,众人皆以客礼入席。席上珍馔佳肴,放了咸鱼鸭肉等菜,请了两个女仙说故事。乐了一阵,连翘又使家中仆婢上来,吩咐拣几样菜,外头招呼奚桓的小厮的吃。
薛家太太瞧了,拉着花绸的手不住叹,“从前在家,她是娇养的小姐,除了会读几本书,别的一概不会,在尊府里这样久,倒磨炼出个会操会办的性子来,可见各人有个人的缘法。只是外头说话不好听,怕耽误她的姻缘,请姑妈来,还想托姑妈与卢夫人留心。这时节,我们也不拣什么官宦不官宦的,只要人好,不嫌弃她曾给爷们儿做过丫头,能娶回去做嫡妻,就是穷些,我与她爹,也没话说。”
“娘,说什么呢?”连翘坐回席上,含羞带臊地嗔一眼,“今日宴请姑妈与卢家奶奶这些人,是为了谢从前照顾之恩,恩还没谢,倒又好意思托起人旁的事情来。”
薛太太听了,障袂愧笑,“瞧我,倒不如她懂事了,姑妈与卢夫人别见怪才好。”
“不敢不敢,为母操心,都是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