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父命在身,连朝亦不敢多留,且随他。倒是月见,眼瞧案上的银子,又听见送料子,喜的无可不可,捉裙起来,拿了银子举在他面前晃一晃,“桓爹有心,又叫桓爹破费,只是连曲儿都不曾给桓爹唱一个,受之有愧。”
奚桓不过笑笑,辞过众人,仍旧归家。恰好来时那施兆庵听他提起一嘴姑妈在家与韫倩相会之事,眼色一沉,心窍一动,丢下满席追赶上去,“桓兄弟略等等,我与你一道走。”
跨上马,奚桓拉着缰绳,马蹄踱了半圈,抖出他的笑声,“怪贼,你不说坐着,又忙什么?”
“你回去复命,我自然也是回去复命。”小厮在后头骑马跟着,两人在前并驾齐驱,施兆庵笑睐他,“周乾怎么说?”
烈烈阳光下,奚桓稍显得意地扬起下巴,“应了,来时我就说,他必然肯应。”
“你怎的就断定他肯应?我还料他恐怕家中受牵连,不敢得罪潘凤父子,不会应得那么痛快呢。”
奚桓夹着马腹,优哉游哉地轻晃脑袋,原野的风扑面而来,夹着草木幽林的清香,往后拂扬起他缠髻的银灰锦带,“你肯把听曲儿的心放些在周乾身上,自然也能料准。那日他无端端说起潘兴,我就揣测,他必是有意叫我等通晓此事,若他怕得罪人,何苦宣扬?”
“这人有些意思,”施兆庵轻轻嗤笑,“只可惜在朝中无人庇佑,又不愿屈拜潘凤门下,只能在此地为野。”
“往后就有了。”
施兆庵蹙额抬头,稍作思虑,笑展了眉宇,“你是想将他引荐给令尊大人?”
“是这么个意思,父亲近日要改往日之风,为朝廷举荐贤才,知人善用,又不单是他潘懋之德。我听父亲的话儿,皇上顾及的就是潘懋这颗树倒了,他底下庇护的那些人才无所倚,便有所异。国不可无士,我将周乾引荐给父亲,能不能用,全凭他老人家做主。”
言讫一踢马腹,扬奔出去,施兆庵亦松开缰绳挥鞭紧随,疾风奔腾的马蹄之后,搅荡万里飞尘。
下晌归到府门前,奚桓下马将缰绳递与北果,扭头见施兆庵竟还跟着,好笑起来,“我说你不也要回家复命,怎的跟到这里来?既然到了这里,进去吃盅茶再走?”
施兆庵将马转向奚府角门上那条长巷,朝里头指一指,“茶就不吃了,我从这里穿出去。”
“怪哉,方才你不往抚阳大街上去,倒要往这里绕一圈儿,什么道理?”
他有些发讪,扬扬手上的马鞭,“吃了酒,多走走散散酒气,你进去,改日咱们到拜月阁相聚,你拂了连朝好几回面子,该请酒赔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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