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节,他端起青釉斗笠杯请了茶,润了喉咙,便生出清冽的气定神闲,“都察院的意思,想请先生出堂立证,将潘兴摁死在堂,朝野上好有名头查检潘凤举荐的其他官员。”
周乾听完这一席,稍有为难地笑倚在榻上,“桓兄弟也是知道的,我家不过是商贾之家,自古来,商不与官斗,我个人倒不惧什么,只怕得罪了潘懋潘凤父子,回头他们为难我的家人。”
“我明白先生的顾虑。不过我既然说要给先生指路,那必定就是条明路。先生举劾潘兴,朝野一干动作下来,自然会有闲缺,家父眼下又正值用人之际,若先生有意,参加今年的会试殿试,只要出仕,家父自会妥善安排。”
周乾噙笑不语,仰回榻上,屋舍后却有风起长林,葱蒨细长的密叶朝茅盖的屋檐拍来,一浪接一浪,涛声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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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宋 朱熹《四书章句集注》
②黑面郎:猪的别称。
第38章 . 双蕖怨(四) 两颗心在黄昏里,渐渐共……
竹边花边, 风吹蓝田,晴丝袅袅坠茂檐,席上正唱着《画眉序》, 戏说终身姻缘。
奚桓与周乾将将归席, 才吃了两回酒,始见院门处风情斜倚着一位妙娘神仙,穿着宝蓝镶滚水绿长襟衫, 半露宝蓝百迭裙,戴着绿松石耳坠子, 家常挽着一窝丝,不是月见是谁?
那月见娉婷走来,朝列席打趣,“你们席吃到一半才叫我来,什么意思嘛?”
说着见过诸位,走到奚桓边上福身, “桓爹得空, 怎么不见往我们那里去?可见上回说的话儿是哄人胡耍。”
奚桓一头雾水, 朝对案连朝望去, 连朝忙端起腰招呼月见落座,“桓兄弟一个人没意思, 我才去遣小厮去请的你, 不然谁想得起你来?你若怪罪, 仍旧回去就是了嘛。”
趣得月见嗔他一眼, 叉着腰,“既这样讲,那我可就回去了啊,省得留在这里没趣。”
话说是要走, 可行动却挨着奚桓身后坐下来。奚桓了然是连朝请她过来坐陪,不好拂他的脸面,又觉没意思,便起身叫北果摸了十两银子搁在案上,“我家中还有事,先辞过,不好叫姑娘白跑一趟,这里是车马费,望姑娘不嫌。”
骤听这话,月见真格有些没了脸,笑意阑珊地别过眼去,嗓音淡含怅怏,“瞧,我一来桓大爷就要走,别是我的无盐之貌吓坏了桓大爷吧?下回就是死明叫我,我也可不敢来了。”
连朝忙调和,朝奚桓压压手掌,“怪贼坐下,你敢逃席,罚你一大海!她一来,你就走,知道的说你有事,不知道的只当你小看了她,叫她往后如何做生意?”
奚桓只得高举玉斝,笑睨月见,“姑娘请体谅,我实在有事,还得赶回家中向父亲复命,明日我叫人送些料子去给姑娘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