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春平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这一阵子我们在修路队的工作多亏谢总工照顾, 开两瓶酒也是应该的。”
一桌人吃吃喝喝,除了公社书记,来陪同的都是招春平特地叫来的亲戚朋友,人人认识,劝起酒来都是个中好手。
谢总工很快就酒酣过半。 *
趁着他五六分醉, 招队长凑了过来:“谢总工, 听说队里有两个去铁路学院进修的名额?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谢总工已经喝得舌头都大了,嘟嘟哝哝回道:“有是有,刚刚不是说了吗,已经定了小聂跟小苏两个。”
招队长呵呵一笑, 又给他斟满了一碗酒:“小聂跟小苏不是去不了吗?既然他们两个去不了,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空着吧?不如让出来给其他人上?”
又说:“我家那个老二,也在谢总工队里干活,他也读过几年书, 人老实, 又挺高大的,早前回来说,一心想要在铁路队里好好干个出身来!”
一旁的人笑着说:“隔壁村老夏书记的女儿也在谢总工队里呢,一样是个聪明机灵的, 咱们两个村子,可算是撑起了修路队的半边天吧?这要去读书,总该由我们自己村里推举人吧?谢总工怎么说?”
谢总工被这几句话一吓,酒都醒了一半。
他早知道这场是鸿门宴,却也没想到两个村子的人这么霸道,几句话就要把两个名额都给占了,只好装醉:“我……我说了不算啊!这得上头同意了才能去进修!”
招春平就笑:“上头同不同意,还不是看谢总工你报告里怎么写?我是个大老粗,你们读过书的知识分子,也别欺负我们不懂事。”
一桌的人也在拱火,你一句,我一句,逼着谢总工答应。
谢总工连连摇头摆手,几次想走,又被按了下来。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硬顶着来,不然被打被伤了,出去也不会有人管,可说老实话,这些人又不肯听,只好答应说:“我倒是想让你们推举的两个选上进修的名额,可这不是上级不会同意嘛!小聂跟小苏两个也全靠立了功才能特批的,又有省里的朱老帮忙说话,要是临时换人,肯定得给打回来。”
招春平笑着说:“照我说,立不立功,全看谢总工你一句话,先前苏净禾跟聂正崖两个不就是靠炸山立的功吗?咱们这里山还少了?再炸一回,再立个功,哪里难了?”
又说:“我不管,今天两个孩子就认你做个干爹,进修的事情,全看你了!”
一桌饭吃下来,几乎要把谢总工吃得消化不良。
他同行还有两个人,直接就被堵在外头进不来,吃完饭,甚至没有机会去见聂正崖跟苏净禾,就被招春平联合几个人和和气气地送回了修路队。
招春平直到亲眼看到谢总工打的报告发了电报出去,才留下一叠厚厚的票走了。
两个村子的人一走,谢总工就坐直了身体,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看着门外远去的人影,不禁冷笑,把招春平留下的粮票拿个牛皮纸袋包了起来,又写了一封信,让人偷偷带去小尾村给聂正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