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本来就不是男的,何来皇子之说?
愁,这冤愁如丝线一般搅着她心窝,让她一双柳叶眉弯成了远山青黛,星眸里疑惑参着不解。
头一回被强制成为皇帝流落世间的血缘也就罢了,还被强制成为了男人,要是日后东窗事发、她的冤屈要去何处说?阴曹地府么。
前面策马男子“驭”的一声将她拉回现实,策马和车轮轱辘旋回声刹然停住,浮梦正要去掀轿帘,纤手刚一伸出、便有一只手替她掀开了轿帘。
外面阴沉沉的天光顿时倾泻进车舆里来,眼前人头戴皂绢幞头红帽、穿着褐红色圆领窄袖袍衫,一手里端着把拂尘,一手撑着把油纸伞,脸上堆着笑,看着颇为谄媚。
只见那人福身低头、嗓子似是被削过的木锥般尖锐细长:“奴才参见三殿下,陛下特命老奴来迎你入殿。”
浮梦跟随养父浪迹江湖这么多年,看过不少的话本子,也曾见过老爹画这宫中人物图,知道眼前这个人应是个太监,且品阶还不低。
头一次被别人行这么大礼,浮梦连忙伸手要去扶对方的身子。
“公公免礼,我一个江湖人士,不用拘这些礼节。”
却还未碰到手,就被对方推手一挡。
“三殿下笑话了,今儿个您乃圣上血脉,以后万不可称自己为江湖小儿。这是要掉脑袋的!”
浮梦一听“掉脑袋”三个字,倏的缩回手、闭上嘴。
这皇宫还真是这么都问不得、什么都说不得,就跟把脖子悬在了刀尖上,稍有不当言辞,便是刀剑无眼、霎时封喉。
“奴才是皇上身边的福顺公公,殿下就请跟随老奴先去换一身得体的衣裳再去面见圣上吧。”
到底是皇帝老爷身边的公公,说起话来每个字都润着浅笑,又尖又细,却让人听着莫明舒坦、亲近。
浮梦应了声,便起身下车舆。
心口却因即将要面见自己的“亲爹”突突直跳,稍一晃神,砰地一声,浮梦整个人便倒在了泥水里。
“殿下!”福顺公公一惊,连忙去扶,左右手却都拿着东西不得空,只做了个趋势,“都怪奴才没注意,该打该打,可摔着了?”
“没有,我身子骨硬得很。”浮梦笑笑,自个儿站了起来,眼神向马车下觑了一眼。
许是这些个人把她当作个皇子、男人,身量应该矮不到哪儿去,拿的这轿凳也是矮的,未曾想她是个“矮皇子”。
泥水沾湿了她半身衣服,原本就脏、现在更是不曾样子,红衣已是黑黢黢的,越发地像乞丐一般。
“带我去换身衣裳吧。”
白皙的脸蛋原本就因受寒变得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膏,此刻沾了些泥水,越发显得可怜楚楚、惹人心疼。
福顺眼睛打了个转儿,陡生一计:“殿下,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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