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叹息着摇头:“大人,我不想去谁的身边,我哪里都不想去。”她握着行首的手放在自己的鬓边,“留在您身边就很好,虽然您总说自己不好,对我也一直很严厉,可在仙罗的这几年,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就只有大人您了。所以我绝对不能原谅谋害您的凶手,绝不能。”
梅窗用手指抚干她的眼泪道:“好,好孩子不哭了,你是个有主见的,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是行首大人的时间不多了,以后,得靠你自己了,但是行首大人会在天上看着你,护佑你的。”
红衣含泪点头。
梅窗的视线移到烟秀脸上,心痛道:“你呀,你这个傻孩子!”
烟秀死命咬着唇,梅窗把手递给她,烟秀忙一把握住,梅窗奋力的抬起头,涨红了脸道:“烟秀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
梅窗几乎是用喊得,烟秀听了,泪如泉涌。
“你为什么要去和别人比?你是独一无二的呀!”梅窗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真是个傻孩子!以后可记住了,云韶府我就交到你手里了,你一定要替我看好它,不光是要它声名赫赫,我还要你替我好好照顾这园子里所有的孩子,知道吗?她们和你一样,都是苦出身。别总是给她们气受,收一收你的脾气吧。我们做伎女的,外人瞧着风光,实际上只要有钱,谁都可以玩弄。我们一个玩物,没有一刻获得过安宁和自由,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更是难上很难,‘伎女’两个字就是烙在额头上的伤疤,永远不会结痂。可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来,知道吗?要把技艺放在第一位,要发扬仙罗女乐,别学尹宝镜那套,总想着走旁门左道,心术不正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我知道。”烟秀迭声道,“我再也不会犯错了,我会照顾好大家,行首大人您放心。”
行首深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然后这口气极慢极慢的吐出来,最后双眼缓缓地阖上。
“行首大人——”红衣和烟秀异口同声。
然后一屋子的姑娘都跪了下来。
行首梅窗去世了,临走前没交代几句话,最悲催的是,一个伎女生前再耀眼,死后也不会风光大葬,教坊照常营业,烟秀甚至不能穿素服,还要浓妆艳抹的强颜欢笑招呼客人。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独自一人走到梅窗停灵的地方,恸哭不已。
且一年里最热的季节,尸身放不了太久,最多三天,三天后,梅窗要等的人还是没来,就得下葬了。
所幸的是,最后一刻,一个素衣女子骑了一匹快马抵达云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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