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池匆匆冲了澡,在戴假肢和拄腋拐间,犹豫片刻,喻池选择后者。
只有明天一天在家休息时间,他不敢再拿自己冒险;再者,他隐隐还有另一层考虑,祖荷见过他不戴假肢用腋拐,他那道羞于示残的心理防线退后一截,只剩下“羞于赤.裸示残”。
当然仅对祖荷有效,面对傅毕凯,他就算疼得像火腿削片,也会把自己装配齐整。
依旧一条休闲棉长裤,空裤管别进裤腰带里。
“好点了吗?”
听闻主卧开门,祖荷从沙发扶手歪出上半身。
喻池拄腋拐稳健走来,厨房的抽油烟机声刚刚停歇,蒋良平端菜从厨房出来,恰好喻莉华提着超市的熟食和凉菜出现在玄关。
祖荷并未多关注他的换装,嫣然道:“你时间掐得正好呢。”
她站起来,脚上踩着自己的黑底红拖鞋;两家人独占电梯拐过来的这一段走廊,大人每天会把走廊拖干净,祖荷和他可以直接穿着居家鞋串门。细想之下,最得好处的人还是他,因为穿脱鞋子实在太麻烦了。
这天晚上,喻池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他又重新回到赛道上,穿着网上看来的J型假肢,取得不错的成绩,祖荷屁颠颠跑过来,问他要手机号码,他挺拽地说不给,祖荷差点哭了,他补一句:但是我可以把银行卡密给你。
什么逻辑……
喻池早上坐起来,仍觉得好笑,下意识拿起手机想跟祖荷分享,才记起她手机没了。
梦境残留时间很短,一般洗漱后差不多忘记;偏偏这个梦喻池记了很久,很深,梦里有他关注的三样元素:J型假肢,长跑,祖荷。
但他没机会跟她分享,身边很快被“其他”故事占满。
开学后校园一下多了两个年级的学生,一改只有一条“龙脉”的清净:起床和大课间不再只有单调铃声,多了一首起床歌,但也许为了不让学生沉醉于音乐,往往选的都是过期好几年甚至十来年的曲子,腻味到叫人赖不了床;中午的广播频道才是流行音乐的舞台,而食堂也成了学妹学弟的主舞台。
总而言之,到哪都是人。
考完上学期欠下的期末试没几天,原来十一班和他相熟的男生下来找他聊天,那男生就坐祖荷位子,习惯性要拿一本书来转,偶然翻到课本扉页祖荷名字。
“我去,不是吧,你还跟你女朋友同桌啊,那么好,你爸妈知道吗?”
喻池以前也有转书的习惯,经常无意识带动“后排乐园”的男生们一起转,不分上下课,场面壮观,犹如耍花碟,让任课老师头疼不已。后来这毛病在喻莉华暗示下戒掉一半,上课不转了,毕竟政教处副主任的小孩总要起点带头作用,就像他也决不能带手机进校园。
但手总不能闲着,就改行转起笔来。
他顿住用笔尖敲敲习题本,狐疑望着对方:“女朋友?”
对方戳戳扉页上疏狂的名字,暧昧道:“装什么傻呢,才转班几天就把级花搞定了。”
密集敲纸声泄露他的烦躁,喻池面无表情就是最合适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