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光棉织厂的新织布车间马上还没多久,换了旁人,断断不会还想继续扩张。但在何小曼启程前往S市前, 和邱勤业作了一番长谈。
邱勤业的案头, 依然放着丁砚的那份调研报告,关于工业与技术, 关于世界经济潮流与国内现状。
丁砚曾经给邱勤业推荐了几本关于工业经济的普及性读物,邱勤业很认真地读过,受益匪浅。这一切都在提醒邱勤业, 眼下正是行业秩序悄然调整之期, 起起伏伏、波峰波谷, 要想在这浪潮中屹立不倒, 不能一直秉承“船小好调头”的理念。真有大浪过来,小船不堪一击。
每次厂部开会, 或者与中层干部交流的时候,邱勤业总觉得何小曼虽然年轻, 却似乎比其他人更具前瞻性眼光。所以他才想和何小曼长谈一次, 谈谈崇光棉织厂的未来,谈谈这个行业的未来。
这个行业的未来, 是历史的定势, 何小曼当然知道。但崇光厂的未来, 则在当下这些人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执行中,何小曼无法预测。
但有一点,何小曼知道,崇光棉织厂应该向什么方向去努力。
“小曼,咱们今天畅开了说。咱们C州,轻工、电子、纺织,是三大支柱产业,你觉得咱们纺织行业能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耀眼?”
“会有变化吧。没有任何行业可以笃定光耀。”何小曼不想把话说得太死,就算心中明镜似的,吐露出来,也要符合现实逻辑,“花无百日红,这本来就是世间规律。不过,开到荼蘼,熬过凋零,会迎来硕果累累。”
邱勤业的手指轻敲着办公桌面,低垂着头,却抬眉注视着何小曼,问:“果实摘了呢?这树还有什么价值?”
何小曼微笑:“复苏重生的价值。起伏很正常,重要的是有熬过寒冬的能力,来年开春,又是一番萌芽、吐绿、抽枝、直至含苞待放……”
“哈哈,说得有道理。”邱勤业笑了,“所以行业是如此、企业也是如此。别看我们崇光厂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可也得想着以后,想着哪天行业不景气了,经济不景气了,怎么才能让自己熬得过去。”
“让自己变得更加粗壮。邱厂长知道榕树吗?”
“榕树?”
“对,生长在南方的榕树。我们去特区也曾见过,经年的榕树,树冠巨大无比。都说‘独木不成林’,但榕树却可以‘独木成林’。因为它从树枝上垂下‘气生根’,扎入土壤中,成为真正的树根,反过来再为整棵树提供养分,所以榕树才可以长成那么庞大的树冠,可以让那么多人遮荫乘凉。”
邱勤业何其聪明,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涵义:“你是说,崇光厂要想屹立不倒,就要成为榕树。仅有一条根,不足以支撑一片森林,必须要有其他支撑,才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何止崇光棉织厂,就是何小曼自己,也不敢只用一条腿走路。
“邱厂长果然太聪明了。不过,这只是我一家之言,邱厂长权当一个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