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抬手把茶端到嘴边。
杜平身子飞快前倾,一把捏住他手腕。
李承业:“放手。”
杜平一动不动,依旧紧紧捏住。
李承业:”别天真了,你该明白,朕死了,才是皆大欢喜。最太平的改朝换代方式,便是让朕写罪己诏,然后自动退位。呵,可朕若活着,死也不会做丢李家脸面的事。只有朕死了,你才可以放手伪造,朕也没办法从棺材里跳出来指责诏书是假的。”
他边说边扯开杜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仰头把整被茶都饮尽,吞咽下喉,再无转圜余地。
杜平没有再拦。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李承业将茶盏倒置,里面一滴不剩。他笑道:“看,这就结束了。”
杜平缓缓收手,闭了闭眼:“你今日许我进宫,就是为了死在我面前?”
“那倒不是,一开始也没想着死。”李承业道,“可就如你所说,谋杀未遂不是能轻易揭过的小事,可朕以命相抵,你是否愿意高抬贵手?”
杜平望着他,眼睛有点热。
能让表哥做到这地步,她心里明白,那个人不是皇后,便是太子。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把猜测都咽进肚子里,轻声应许:“好。”
李承业微微一笑:“记得你说过的,放过朕的家人,让他们得以善终。至于宗室,朕死后也管不着了,可你要记得,你能有今日,多少沾了李家的光,要对得起良心,给他们留条活路,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他们一把。”
杜平再也控制不住,眼角滑下一滴泪。她仰起脑袋,抬手遮住双眸,更多的泪水从手掌下沿滑落。
她不想哭的。
她有什么资格哭呢?
毒药是他自己喝的,可逼他走到这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别哭,不是你的错。”李承业凝视她的眼泪,开口道,“不是你逼朕死,是朕自己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攻入京城,是朕无能,将李家天下葬送于手。”
杜平泪眼朦胧,她放下双手问:“你有什么遗愿?”
“也许你真能开创盛世,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盛世,可惜,朕看不到了。”李承业长叹一声,开口逐客,“你走吧,最后的时间,朕想一个人待着。”
杜平仍站在原地。
李承业从案上拿起玉玺,朝她丢过去。
他扔得很准,杜平微微抬起手,便接在手心。
“拿去吧,你伪造罪己诏的时候能用上。”李承业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杜平不否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