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静。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说话。
杜平盯住他,似乎要在他脸上盯住一个洞来,声音不知不觉就哑了,放软了语气问:“外祖父,母亲还在宫中吗?”
皇帝起身,他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年,整个人都失去生气。方总管上前扶着,打开门,两人向内殿走去。皇帝轻声:“她在这里面。”
杜平“嗖”的一下窜了过去,看清里面的一切后,瞳孔骤缩,她僵硬地止步在门口,不敢再动。
地上有着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干涸成深红色。床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用看到脸,不用听到声音,她就能确定,那是母亲。
杜平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母亲睡着了?”
皇帝没说话,只用冷冷的目光望过来。
这一缕目光打破她最后的奢望。
方总管低头:“公主殿下过世了。”
杜平全身上下动弹不得,仿佛一座沙子堆成的人像,风一吹,就散了。
她还记得跟母亲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还在生母亲的闷气,她不肯跟母亲回家,她说,你自己回去。然后,母亲便自己回去了,什么也没说,却仍担心她会累,给她留下一辆马车。
她为什么不肯服一句软?
她为什么不肯抱住母亲道一声没关系,让母亲心安?
她都还没好好孝顺过母亲,从江南回来以后,也没好好陪伴过母亲。
她们才堪堪做了十多年母女,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转眼就缘尽了?
杜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床边的,看着床上的人眉目依旧,闭着眼翘着唇,跟睡着了没两样。她缓缓伸出手,抚上母亲面颊,只感受到一片冰冷僵硬。脖颈上,是与安详面孔完全相反的狰狞,她摸到伤口处,顿时僵住。
这辈子,再也感受不到母亲身上的温度。
她已失去世上最亲的亲人,甚至,对她来说是唯一的。
杜平眼睛一霎那就红透了,扶住床,弓着身子不住干呕,胆汁胃液都一起吐出来了。她全身不住痉挛,牙齿也打颤,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反应。
皇帝看着她,长长叹一口气。
方总管上前扶住她,劝道:“郡主,节哀。”
杜平只想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可是不行,仅存的理智提醒自己,还在皇宫,事情还没完。
她抬头,声音沙哑:“是什么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