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次辅多嘴问道:“皇孙殿下在您身边可以学些东西,公主殿下进御书房未免……”他恰当地停下声音,含蓄道,“老臣觉得陛下此举会让旁人误会。”
皇帝笑了笑:“误会什么?”
孙次辅曾为帝师,又声名显赫,胆子较旁人大些。他本想点到即止,可皇帝敢问,他自然也敢说:“过去这许多年,陛下处处管着平阳公主,怎么时至今日反倒放手?”
皇帝哈哈大笑:“孙卿家真是年纪越大想得越多,”他话音一转,又去看冯首辅,“你今日怎的如此话少?”
冯首辅:“此乃皇上家事,做父亲的想让女儿侍疾理所应当,老臣不敢多言。”
皇帝笑着点点他:“老奸巨猾。”
如此一番,皇帝老儿便随时随地带着孙子女儿转悠,从寝宫陪夜,到御书房随伺,再到御花园消食,到哪儿都带着。有时候说说平阳不容易,有时候讲讲儿子女儿小时候的事,专程说给孙子听。
依平阳公主来说,她这个父皇才是不容易,为了让他和东宫和解真是煞费苦心,她实在不忍辜负,于是素日里话也变多了,偶尔指点李承业几下。
最开始相对无言的僵持总算有所缓解。
皇帝老怀大慰。
这一日,皇帝看着内阁的批注,嗤的一声笑:“那几个老东西,又玩这套。”他边说边把折子拿给皇长孙看,□□道,“以后多帮帮你父亲,别被内阁糊弄,小心哪一天被那帮老狐狸骗出去做个罪己诏,那真是丢尽李家颜面。”
平阳公主刚从内侍手上接过药汤,闻言也是一笑。
皇帝看到爱女开怀,嘴角咧得更开:“别光笑你哥,他也不容易,别以为只有奴大欺主,臣子大了也一样,若那这几只老狐狸整天糊弄你,你要办下去的事情毫无进展,拖到最后你也只有按他们说的做。”
平阳公主缓步走到他身侧,轻轻朝碗口吹一口气,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语气却是轻松:“这有何难?父皇早已做过示范,照着学就是了。”
皇帝挑眉:“哦?”
连李承业也忍不住看过来。
平阳公主:“江南贪腐案。”五个字提醒他们,“那时冯首辅卧病在家,后来的事父皇便顺利推行下去。”她笑了笑,拿起帕子递过去,“擦擦嘴。”
皇帝目光复杂地接过,当时那案子,他防这女儿防得严,暗示她不得插手,甚至一点内幕消息也没透出去,但看看这灵性,不点也通,亏太子痴长她几岁,简直白长了岁数。
李承业望向姑姑的目光也带着说不清的意味。他跟父亲不一样,父亲一直嫉妒姑姑,可他却没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看得很清楚。
于朝政而言,父亲不如姑姑。
李承业垂下眼眸,可胜败并非决定于此,他想让母亲出来,那姑姑必须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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