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不当一回事,被驱逐离开的失败者不足以成为对手,多得是理由堵住黄昌元的诡计,而且个个名正言顺:“你招赘一个夫婿,再生个孩子不就成了?”
陈千瑜没有说话,似有难言之隐。
杜平以为她不忍反抗父亲临终遗言,劝道:“你爹都死了,他不知道现在黄家咄咄相逼。你如今是一家之主,有责任为陈家选一条明路,若真让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继承,”顿了顿,“漕帮就是前车之鉴。”
陈千瑜沉默半晌,还是开口说:“我的确有意让我侄子继承。”
杜平皱眉,觉得这种冥顽不灵的态度不像她过往作风:“日后等你有了子嗣,你们母子当如何自处?”
这一回,陈千瑜久久没有回答。
杜平深深看她一眼,慢悠悠喝一口茶,也不逼她。
“我不会有孩子。”
杜平一愣,下意识反应:“你不打算成亲?”
陈千瑜摇头:“我即便成亲也不会有孩子。”
杜平手上的杯子差点拿不住,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爹为何如此放心将陈家交至我手中?就因我有才能?”陈千瑜低头轻笑,带着一丝嘲讽,“他难道不怕我日后嫁人生子,到时候陈家三代积累为他人做嫁衣裳?他老人家活得精明,自然算无遗策才敢这么做。”
陈千瑜抬起头来:“他骗我喝下断子绝孙的药,我不会有子嗣,我只能传给我侄子,这样陈家的财产才永远都是陈家的。”
那年,她刚来初葵。
父亲端来药,关怀备至。她从未想过怀疑父亲,一口喝下,然后疼痛难忍血流不止。
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她那时候蜷缩在床上,觉得身体冰凉,眼泪就没停过,一辈子的泪水都快流尽。
父亲在旁边陪着,温声安慰,细致照顾,任她瞪视辱骂不还口。
父亲说:“千瑜,别恨爹,这都是为了陈家。”
父亲握住她的手:“陈家是我的,也是你的,但绝不能是外人的。”
那个时候她怎么回答的呢?哦,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抽回手,闭上眼,泪水直直流下。
时至今日,陈千瑜说起这件事声音淡淡,神色也是淡淡。
她嘴角扯了扯,不像笑也不像哭:“我记得在凤阳的时候,你曾说过,觉得我会是个好母亲,可惜了,我这辈子也做不了母亲,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杜平哑然失色,怔怔地看着她:“你不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