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的确不会死揪着一个少年的生死不放,能积个善缘最好不过。她笑道,“你们两人难得合拍,真是少见。”见女儿还是眼巴巴看过来,无奈道:“紧张什么?我像个杀人狂不成?”
此言一出,杜平放心了。
她本想就此离开屋中,转念一想,无论在商量何等秘辛,和尚听得她却听不得?岂有此理?于是她坦坦荡荡找个位置坐下,两只耳朵竖起来。
平阳公主自不会赶她出去,今日容她跟来就没打算瞒着她。她无奈瞥去一眼,继续被打断之前的话题:“这回的纰漏,太子犯下的把柄都抓住了?”
弥英道:“切实无疑。”
平阳公主眉梢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意料之中又莫可奈何的表情:“真不知道他图什么,他母族黄氏从不缺钱,卖官又能得多少?黄熙皓一年收取的贿赂都不止这个数。”
弥英道:“钱是次要,太子殿下更想要的怕是江南省知府这位置。”
黄家不愿支持这事,太子便卖官赚钱,然后拿钱去贿赂朝廷官员,游说他们修改江南省知府的位置。
平阳公主低声笑出来,以手支额:“我这个兄长啊,真是……堂堂一个太子做事比商贾还窝囊,他怎么想出来的?”
弥英道:“黄昌元严令黄家不得出第二人居高位,江南省知府,这已是从四品。”说到这里,他也跟着笑起来,“太子还是会动脑筋的,黄家人不上,他就想推举黄家之外的自己人上,殿下可能揣摩出圣上意图?”
他这个笑容很好看,平阳公主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驻片刻。
只是片刻,她又将视线上移,对上他的眼睛:“父皇当年连我身旁的杜厉都容不下,又岂能容许太子如此行事?”
“杜厉”二字出口后,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
杜平眨了眨眼,却不插嘴。
弥英笑意缓缓淡去:“殿下至今依然觉得皇上宠爱你甚过太子?那位给予太子的分明更多一些。”
平阳公主垂眸把玩指环,手指轻轻摩擦环上镶嵌的珠宝,面上情绪不显。
她很久没有说话,在旁人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平阳公主又轻启红唇:“他是个皇帝,也是个父亲,在为人父之前,他首先是个皇帝。”她笑了笑,“他这人心软,虽不会同意太子如此行事,但知晓后教训归教训,他一定会把事情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帝不好做啊。”杜平忍不住在旁唏嘘一声。
平阳公主眼神扫过去:“平儿,你哪来的底气去同情一个可决定你生死的人?”
杜平噎住,随后不在意地笑道:“皇帝不愿朝廷动荡,自不会让太子染上污名。父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自要私底下好好教训一番,我说错了,他这事儿做得半点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