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众博士中,只有王修不会过于捧高尹叙。
他不答,他也不点名,没人答也不点,直接设为课业,转到下一个问题。
不过,王修这个问题并不难,但凡度过几本书的,都能扯上几句。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冯筠一马当先站了起来,对面前的王博士搭手一拜,张口道来:“自先帝开国以来,不兴战事,减免赋税,鼓励农耕,甚至一度开放盐池,许民间煮盐,诸项条例无不为促进民生,仁政治国。百姓安居乐业,民强则国富,君心仁厚向民心,民心所向,是君心。”
冯筠娓娓道来,王修坐在书案上摇头晃脑的听,笑了笑:“言之有理。”
冯筠闻言,神情微敛。
言之有理,却也算不得什么出彩的答案。
然而,就在冯筠话音刚落时,教舍里忽然传来一道响亮嗤笑。
王修眉毛一挑,和众学子一样循声望去。
当一道道目光落在赵程谨身上时,众监生先是一惊,而后又定,似乎平静的接受了。
啊,云珏的弟弟啊!
那搞事才是正常的。
王修看向赵程谨:“若有不同之见,不妨大方道出。”
赵程谨终究是个知书识礼的贵公子,刚才那声嗤笑,是因冯筠答案而起,并非针对王修。
他起身亦拜:“学生并无高见,唯有一惑。但……不太敢讲。”
王修抬手:“但言无妨。”
赵程谨眉毛一挑,微微颔首,好,是你让我说的。
他双手后负,说道:“方才这位谈及先帝‘不兴战事’,诚然,开国先帝一生注重于改善民生,减免赋税亦有其事,担得起仁君之称。然这位兄台大抵是将圣贤书读的太过忘情往我,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才对开国至今的战事有如此大的误解。”
他来了,他来了!
他带着看家本领来了!
谁都知道,赵喆虽已为节度使,但当年亦是骁勇善战的大将。
如今整个陇右道都是赵家势力,还同时镇压威慑着西北的乌罗与西南的多塘。
赵程谨既为赵喆之子,要在战事上挑刺,那还真说不过他。
果然,只听赵程谨道:“昔日敌国多塘来犯时,曾以快攻战术刺杀剑南节度使,战况最焦灼时,是我军派出的斥候五天五夜潜伏敌营阵前,终于探得其欲夜间快攻,为破其法,五千战士连夜横渡大江,先将他们阻与有利地形之外,以一个更胜他们的快攻战术抢得先机,乱起阵脚,这才夺得胜算。”
“后我军逼退乌罗,为挫其念,曾加筑长城。只因圣人仁厚,不欲施苛捐杂税徭役苦难,陡峭山道,无数山石厚砖,是我大周将士以操练之意一块一块背上去,是那道由我军建起的壁垒,才将敌军隔绝于国土之外。”
“君主仁厚,万民赞叹,学生亦万分敬仰。然再仁厚的君主,若受敌军迫近于脚下,依旧要拿起武器踩着一路血腥杀出去!学生私以为,是先有无数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义之士铺开了这片安稳世道,才有仁政施行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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