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我也没说你的亏心事是跟你家小姐有关啊,你怎么不打自招了。”那女子边说边朝前走了几步。
张妈慌乱地后退着:“这个,你…我是被你吓,噢不是,是气着了。你…你上来就栽赃于我,有什么居心?”
“我可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听听你是怎么出卖你家小姐的。”女子步步紧逼。
张妈退着退着撞到了后面的供桌,见女子越走越近,眼睛滴溜一转说道:“你…你到底是何人?我们家老爷和小姐心地最好,我在徐家四十年了,他们…他们要知道你这样诬赖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家老爷和小姐要是知道你干的勾当,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张妈,你还是痛痛快快地说吧。你和那人怎生联系的?”女子走上前,直勾勾地看着张妈的眼说道。
“这寺被我家老爷包下了了,你…你偷偷摸摸钻进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是徐家四十年的下人,你这来路不明的贼子也敢这般逼问栽赃我,以为没有王法了吗?”张妈见退无可退咬牙说道。
“张妈说得也是,我确是没有资格这般问你,”女子听了她的话,竟主动退了两步,“不过,她应当是可以的。”说完把头朝旁一偏。
张妈顺着看去,见又一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自己。这女子眉目英挺,相貌也很是不坏,但脸上那股寒意似乎总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最让张妈害怕的还是她身上的衣服,徐家是官宦世家,张妈也算见过世面,虽然不认得这是哪处的服色,但必然是吃官家饭的。张妈咽了口唾沫,强笑道:“这…这位是?”
这两个女子自然是叶剑和玉蝴蝶了。叶剑刚要答话,玉蝴蝶便抢着说道:“这位便是名扬天下,破案无数的京城六扇门第一女神捕——叶…叶大刀!她虽是女儿身,可刚猛凶悍不让须眉,使柄紫金披风大刀天下无对,张妈见过了。”
叶剑手一翻,一块令牌便已举在空中。张妈久在徐家阅历丰富,虽不曾见过,但也看得出这不是寻常物件,更何况叶剑那霸道的气势绝不是平头百姓能装来的。张妈正琢磨着那古怪的名字,突然觉得一道极度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禁打了个哆嗦,一时心里都不敢再乱想。
张妈哪里知道,这冰冷的目光只有四分是给她的,另外六分却是为了玉蝴蝶。二人在叫张妈来问话前先商议了一番,玉蝴蝶力主叶剑不必多说话,只需摆出京城捕头的官威压人,张妈见了这等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样子定然吓得不行,玉蝴蝶便可趁虚而入。叶剑觉得有理,外加玉蝴蝶身份敏感确有不便,便答允如此。谁成想她才刚出来,玉蝴蝶就给她安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这让她如何不气。
张妈战战兢兢地向叶剑施礼,声音颤抖得厉害:“原来是京里来的大捕头,不知叶捕头…那个,有何贵干呢?”
玉蝴蝶见张妈显是怕了,有些得意地笑笑:“张妈,我都对你说了这许多,你又何必装傻。叶大刀捕头人送外号‘大刀无情’,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是六扇门第一等厉害人物,她会亲到此处,自是已经把你的案子查得清楚了,你可最好想明白再说话。”
张妈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叶…叶捕头,老身在徐家干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做人啊!老身实在不知叶捕头为何会找上来,我…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怎么会…会有事劳动叶捕头的大驾呢……”
“张妈,你这意思是说你是无辜的喽?”玉蝴蝶拖长了声音,“你可能不知,叶捕头做事素不轻发,大刀出手从不走空。你这暗戳戳地说叶捕头搞错了,是什么居心?”
“啊!”张妈惊得跪倒在地,焦急地说道:“叶捕头,老身不是这个意思。你…你老人家绝不会出错的,那个我…只是我也是清白的啊,定…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差池。”张妈被玉蝴蝶言语绊住,她不敢说叶剑有错,可叶剑没错,不就是承认她自己有问题?张妈里外不是人,忍不住暗骂玉蝴蝶阴险。
“张妈,我劝你乖乖交代了吧。六扇门可不是杭州的小衙门,不必到府衙便有刑审之权,叶捕头最没个耐心,你再这般推脱不说,可知道她会怎么对付你吗?”玉蝴蝶语调轻柔,张妈听了却毛骨悚然,“六扇门有一火叁针五刃六毒之刑,样样都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叶捕头最是精研此道。可惜这儿没趁手的刑具,好在叶捕头把大刀带上了,将就下也足以让你开口了。”
“叶捕头饶命啊!老身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啊!”张妈对着叶剑砰砰磕头,玉蝴蝶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叶捕头还有个绰号叫‘冷面判官’,管你男女老幼叁教九流,只要撞在她手里,就别想着求情偏私,各样厉害的刑都先吃一遍再说,少一样她都不舒服。你到底招不招?大刀姐,我瞧这老婆子很是顽固,要不我先拿刀……”
“够了,闭嘴!”叶剑实在听不得玉蝴蝶胡言乱语,一声厉喝,玉蝴蝶乖乖闭上了嘴,张妈以为叶剑是冲着她,更是噤声不语。叶剑烦躁地摇摇头,低头看向跪倒的张妈,语调严厉:“说。”
本来玉蝴蝶这番添油加醋的话未必能唬住张妈,但叶剑这般冷冰冰不爱言语的样子,却让张妈不免觉得这女子真是那么心狠手辣。她情知官府已经找上门来,知道再瞒也没用,磕了个头说道:“老身都说,老身都说。是老身该死,被钱迷了心窍。几月前有个人找上我,让我时刻盯着小姐的动静,有事便报给他。老身一时糊涂,这才……”
“谁?”叶剑还是不多话。
“这个……老身也不知道,老身只是拿钱办事,其他…都不管的。”
“张妈可别骗人了,”玉蝴蝶突然插话,“你又不是不晓事,徐家何等人家,不是有点身份的找你,你敢干这吃里扒外的勾当?”
“这…”张妈一愣,随后见叶剑的眼神又冷峻了几分,忙说道:“我说我说,是…是李公子的心腹李越让我这么干的,李公子和我家小姐有婚约,我想他是想在过门前多了解下小姐,也算不得什么坏事,我才答允的。老身从没想过出卖小姐,更不会害她啊!”
“你要帮他了解便了解,干嘛扣下小姐的信呢?”玉蝴蝶说道。
“什么信……”张妈抬起头,见二人都盯着自己,知道无从隐瞒,只得说道:“那天…寺里的师父说有朋友从苏州给小姐送信来了,我想着我家小姐从未去过苏州,哪有什么朋友,觉得蹊跷就把信留着报给了李越,他不由分说就把信抢走了,老身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你倒撇得干净,你家小姐和人相会,这等事你怎的也说于外人?也是没有办法?”玉蝴蝶显得有些生气
“啊!我…你们都知道了…,我没…我只是,”张妈甚是慌张,“老身只是有一天夜里瞧见小姐偷偷溜出来,有些担心她就跟着,听到小姐不知和什么人说话,想着李公子是小姐未来的夫婿,这事也该当让他知道……”
“你是怎么把消息传给李越的?”玉蝴蝶打断她。
“他给了我一只信鸽,我养在家里,每回他来信逼问我有什么消息,我便胡乱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叫信鸽捎去。”张妈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你这老妈子不是好人,说得不尽不实,”玉蝴蝶摇摇头,“明明是自己贪财,现在还想撇得干净。大刀姐,我瞧还是得依着你的老法子,叫她先点苦头,就肯说实话了。”
“不要啊!叶捕头,老身绝不敢欺瞒你啊,都是那该死的李越威逼利诱我这么做的啊……”张妈半真半假地哭着。
叶剑不为所动,玉蝴蝶则又是趁势盘问了她一会给李越透过什么消息,收了多少钱财。翻来覆去再也问不出什么花样后,玉蝴蝶凑到张妈耳边说道:“张妈,你说得再好听,也是个欺瞒出卖主家的罪。现下有一条少点罪责的明路在,你可想知道?”
张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求姑娘告诉老身!”
“你家小姐一向安分守己知书达理,哪有不明来历的人会送信给她?至于和人相会,我想张妈你是不是做了个梦搞糊涂了,怎会有这等事?”
张妈一下反应过来,这女子是在告诫她守口如瓶,就当那些事从未发生过,否则便要追究她的过错,她求之不得忙说道:“老身老眼昏花了,这段时日只知道伺候小姐,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玉蝴蝶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张妈知道便好,李公子那边若有什么误会,由我们去解释便是。张妈且先到一旁偏房呆着,我们过会找你。”
张妈道谢起身,见了玉蝴蝶的笑却心中一寒,这女人分明就是要对付李公子。为了小姐请动六扇门的捕头,还要跟李公子斗。莫非是老爷的主意,他不方便出面,便叫了这两个狠角,好在自己有点苦劳,只要闭嘴还能保住性命……
叶玉二人却不知张妈的胡思乱想,待她走后,玉蝴蝶便对叶剑说道:“我瞧这张妈不过是贪图钱财送点消息,倒不是同谋,这杀手之事她也是一无所知。我再叫那李妈来问问。”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站住。”叶剑的声音仍然冰冷。
“怎么了叶捕头?”玉蝴蝶回身温婉一笑。
“一会不许再叫我什么叶大刀,也不许编排我和六扇门。我只答应你摆架子,没让你诬说我手段歹毒!”叶剑显得很是生气。
“叶捕头,做事不当拘小节,你不觉得此计甚好么?她们都是人精,不吓她们一吓,哪能让她们乖乖开口?要不你想个办法?”玉蝴蝶轻佻地眨眨眼,继续向外走着。
“你!等等!”
玉蝴蝶却不理叶剑,推开门径直走了。叶剑赶上两步就不再追,站在原地瞧着那妩媚地摇摆的婀娜背影,狠狠地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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