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个索命女鬼的样子,绝对不能给哥哥看见。
想起他的时候,她整个人昏沉得要倒下。
但走向那个房间,把门拉开的一刻,她又前所未有的清醒,无数冷水从头顶瓢泼而下,把她浇得肺腑冻结,又一阵一阵灼烧,如同架在漫天遍野的山火上。
女人很瘦小,年逾四十了仍然秀丽,也得益于最近几年保养得好,远不是当初凭空出现,在抛弃危险工作的丈夫,抛弃年仅四岁的小女儿,跟别人远走他乡后,时隔十一年又回来,想理所当然把她直接带走的那副憔悴样子。
“柠柠,你真过来了,”她拿毛巾来给沈禾柠擦头发,“冷不冷,妈这就给你开空调。”
沈禾柠红唇往上挑了一下,轻声叫她:“陈女士。”
陈锦容呆住,讷讷看她:“柠柠,你怎么这样叫我,是妈妈做错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沈禾柠想笑,神色从眼睛传导在脸上,却更像是难以忍受的哭意。
她抹了下眼角,不能想象自己究竟是怎样过完这四五年,眼前的女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踩着一个人倾注了全部的爱和身体。
沈禾柠蛮力攥住手指,指甲边缘小刀子一样切着皮肤,她颤抖着吸气,甚至弯了弯眼睛,在房间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盯着陈锦容问:“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中秋,你在琴河边上救了我,还落下了病根。”
陈锦容表情一紧,很快恢复如常,偏过头说:“都过去多久了,还提它干什么,妈妈救你不是应该的吗,我的病又不重,只要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就够了。”
她每说一个字,沈禾柠五脏就被扎得更深一寸,最后只剩下薄冰一样的自我安慰,也许只是她多想,也许不是哥哥。
沈禾柠眼眶通红,神经被刺得暴跳,怎么可能……是她哥哥。
她屏息问:“不提怎么行,我还要巩固记忆,免得忘了你为我做过什么,当初那场车祸,你是怎么冒着雨跑过来,从背后护住我的?”
陈锦容习惯性背诵几年来一成不变的答案,也是当初薄时予亲口教给她,让她来说的。
沈禾柠笑着点点头:“你还在我耳边说过一句话,记得是什么吗。”
陈锦容茫然,镇定地掩饰道:“妈妈记性不好,早忘记了。”
“是吗,那车从哪个方向开过来,撞向什么位置,自己亲身经历的,总不会没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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