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一直叫他时予哥,着迷似的喜欢这三个字,有事没事也要喊一喊。
到她十五岁那年春天,薄时予学校里有一场校庆活动,她趁着周末一个人背上小包,坐六七个小时的车去看他。
薄时予带她逛遍周围,特色小吃塞了满怀,逢人就骄傲介绍她是他妹妹。
那是第一次,她亲身感受到薄时予在同龄人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惧怕那些热切觊觎的目光,排斥从前奉为珍宝的“妹妹”的头衔,从别人口中听到他计划要出国的消息,满心都是将要失去的恐惧。
校庆结束的前一天,她跟薄时予在校外奶茶馆,午后人少,阳光温煦,四下安静里,他伏在桌上睡着,她心跳如雷,壮着胆子凑过去轻轻抱住他,依恋地蹭他手臂。
然而再抬起头时,薄时予的母亲就站在玻璃窗外,冷锐逼视她,犹如面对不能启齿的污秽。
薄母说不放心她安全才跟过来,顺理成章地把她带回家。
离开薄时予的视线范围后,薄母把她手臂掐到紫红,歇斯底里骂了太多羞辱的话,勒令她从此以后不准再叫哥,按着世交里十五六岁少年的辈分,改口叫他叔叔。
“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龌龊,你别去他面前诉苦卖惨,要是被他知道一点家里的事,我就把你这些下作心思都给他看看!”
那些纯挚的暗恋朦胧青涩,是少女秘密角落里最无助的嫩芽,被劈头盖脸浇灌上泥浆,肆意践踏。
她害怕,怕在薄时予脸上看到失望厌恶。
于是在下一次见面时,那个端午节的雨夜,他撑伞回来,习惯性朝她打开怀抱,她只是站在几米之外,后退了小半步,轻声叫他:“小叔叔。”
那晚薄时予没进家门,站在雨里看了她许久,最后只说了声“好”,转身上车离开。
沈禾柠没想到,那是她跟他最后一次相见,隔着一场瓢泼大雨,她从始至终都没能看清他的神情。
一直到四年后的今天,他疏远坐在轮椅上,让她像当时一样叫他小叔叔。
沈禾柠不想忍了,站在原地安静地掉眼泪,她长发有些乱,细白手背挡着嘴唇,鼻尖红透,桃花形的双眼里开了闸一样涌满波光,湿漉的睫毛稍一颤动,水滴就不停往下坠。
死寂几秒后,她听到薄时予低叹,朝她抬起手:“过来。”
沈禾柠马上把包一扔跑向他。
还不满二十的小姑娘,身骨纤细,腰不足一握,灵巧的幼猫一样扑到他身上,三两下就踢掉鞋挤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脖颈,把泪蹭上他过分冰冷的皮肤。
刚贴了两下,男人的手就扣上她后颈,修长指骨安抚似的轻轻捏着,随后不容拒绝地向外提起。
沈禾柠被他钳制着,被迫离开他怀抱,直勾勾和他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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