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休息。
傅时津可以休息,偏偏他是陆钦南。
一场秋雨洗刷了半山几天的阴霾,凉中带冷,都要分辨不清到底是凉快还是寒冷。半山别墅,屋深处,西洋钟冷冷清清敲了起来。
宣小姐从美国回港,宣文汀心情好,大办宴席,缺了个人,总觉遗憾。“清除行动”一事差不多后,宣文汀让阿粒call陆生回来食顿饭。call了两天,某人没反应,阿粒只好联系张家诚,请张Sir将人带来半山别墅。
佣人拉开门,接过傅时津扔过来的外套。他走进屋内,回头望了眼张家诚,请他随意,无需紧绷像个初涉人世的孬仔。一声孬仔,让张家诚紧张不起来,学他模样,解衣扣,坐沙发,敞开胸怀接受这叫人心情郁闷的豪宅。
自创立壹和集团后,宣文汀便将自己的豪宅从西贡搬到了太平山,讲可以饱览维多利亚港风景,环境又好,最适合他养老。这地方富人住的嘛,鬼佬虽多,但无人敢在这里闹事,他不知多安心。年纪上去了,贪生怕死,许是人之常情。
宣文汀同几个叔伯搓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将他俩人冷在一旁。阿粒泡了两杯茶,佣人端送到两位阿Sir面前。张家诚装模作样喝了一口,苦哈哈,一张脸忍不住皱了,看身边另一位阿Sir,面不改色,甚至还喝上第二口、第三口……
“傅时津,这玩意儿你喝得下去?”
傅时津放下手中瓷杯,双手交叉,放腿上,用力内掰,骨节咔擦作响,坦然自若地看着内厅那一桌搓牌的老柴。(老柴:老家伙)
阿粒坐在一旁,拂了拂旗袍裙摆,笑讲:“阿南讲,苦叫人头脑清醒,同烟一样呢——阿南,白头佬托人从内地送来茗茶,是请你尝味,你喜欢,到时你带一些回去。”说着,她看向张家诚,“张Sir,你要不要呀?”
张家诚连忙摆手,“不,不用,多谢阿嫂。”
阿粒轻声笑笑,“你喊我阿嫂,你喊阿南什么呀?”
张家诚怔住,一时不知该怎么讲,瞟了眼傅时津。傅时津抬眸,睨向阿粒,不冷不热,他忽地起身,用力拍拍张家诚的肩膀,讲:“飞仔龙在外面,你跟他交接下情况,货不能有意外,明不明白?”
张家诚立时起身,赶紧逃走。
阿粒掩面笑起来,翘着腿,窄窄的旗袍下摆哪里遮得住她纤细脚腕,可惜傅时津目不邪视,俯身端起茶杯,几乎不怕烫,喝了一口苦涩至极的茶水,仍面不改色,径直朝那几位老柴的麻将桌走过去。
阿粒低头,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无名戒指,上面的红钻石,如血般红艳,也如一人真心那般真。
宣文汀赠予她货真价实,年龄之差,却够人贻笑,妹妹仔波大货真,可情意几分真?
宣雪坐在宣文汀身边,笑吟吟地同其他几个叔伯讲美式笑话,叔伯听不懂,只话夸阿雪去了美国又变靓,连讲话都比别人动听,又问美国风水好不好?真如别人讲遍地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