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酉时,风雨渐歇。
李聿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重辉殿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荆条,每动一步,胸口便牵疼得厉害。
宫门外,李知携陆衡守在马车旁,神情既愠怒又焦急。原以为李聿回来,多半是薛家小姐无碍,便不会再做出什么愚蠢之事。谁承想,他的腰牌竟莫名其妙不见,除了这个逆子,还能给谁偷了去?
当即命府里下人去找,却不出他所料,李聿早已不在房中。于是匆匆套车赶来,心底又绰约期盼着他没有进宫。
眼下远远望见李聿走在宫道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二人皆是一顿,旋即趋步上去,掣了他往马车里带。
雨水沾着车帘,随车身摇摆一颗颗地砸去路面,长风灌进,扑上衣襟朔朔作响。
李知默默望着那张失了颜色的脸,本有满腹怒言待发,却僵持着,最终变作轻轻一叹,对外吩咐陆衡:“你仍回知寒院守着公子,哪儿都不许他去,若有何差池,你知道上哪儿领罚。”
陆衡领命,踌躇稍顷,倏自怀中掏出一把圆筒信匣,是他这月以来从历周那收到的,推开半扇车门,递与李聿道:“公子,登云堂传来的消息。”
李聿抵在车壁上,狭长的眸子冷冷掷向陆衡,轻笑了笑,“你还真是我的好‘助力’啊。”
这句话听来有多刺耳,陆衡不敢言,只持着手停在空中,等他把信匣取走。实则李聿对他并未有太深的责怪,便望他须臾,伸手拿过。
每张信上都是寥寥几笔,概述了薛翦从早到晚,何处始,何处归。李聿看着眼前歪七扭八的字迹,虽知是那言语放诞之人所书,却没来由地感到一瞬心安。
好歹他知道,她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思讫,眉间浮上一点清浅的亮色,指腹滑过盖顶,将最后一封缓缓取出。
却是握在手心,迟迟不敢推开来看。
他怕信中果然如那内侍所言。只消这么一想,已觉痛楚。
未知何时,几点飞红落入车内,堪堪停驻在他手边,忽而记起薛翦离京那日,他曾折下院中梅花相赠。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念及此,李聿唇峰勾起一个岑寂的笑,像下赌注似的摊开掌心,把信缓缓扯平。
终见上面写道:正月十四,回京,道阻,或延二日。
第116章 慕恋 不同于之前,他的吻热烈、滚烫。
京城刚落了一场雨, 花香漫天,徘徊不散。
薛翦一行途遇坎坷,足足绕了三日方将身后的尾巴甩掉, 却又因着匕首不慎遗失,一路上都闷闷的, 没什么心情与魏启珧闲玩。
适才入了京,天光乍泄, 小竹撩开车帘往外头瞥一眼,心底并无她所想的那样欢喜,反而徒生两分悸动。
遂搁下手, 偷偷瞄魏启珧, 斟酌着出声:“表少爷,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小姐上次不过回一趟临州, 便被老爷罚去祠堂跪了一夜, 如今旧事重演,保不准比祠堂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