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静良久, 屋外的雨似乎停了,隐约有玄鸟婉转的语啼声扰人心湖。
薛翦止住脚,抬首凝视男子眉上的疤, 约莫一寸长,疤痕很深, 应是新翻的。观他周身气度冷冽,缄默不语时骇人的就像一缕游魂。
这样的人, 何以认出二皇子手下,又何以平淡如清风地提及东宫?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闻言怔忡一霎,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这个了。大约在他选择侍奉二殿下时, 姓名、身份便已散至四海, 无迹可寻。
思及此, 他的眸光忽然微颤, 仿佛看见一场浑碎的噩梦。
自李府失手后, 二殿下履行了他曾说过的话。
——此事若不成,你便也不必再回来见本宫了。
当时他虽惊悸,却私以为殿下不会那般无情, 若不成, 左不过领罚一顿,再寻机将功补过罢。
可那一日,他在李府事败后, 方才递了密信回宫,便见自己昔日同僚执刀追来。他不记得自己逃了多久, 本以为此生注定要断在同僚的刀下,却偏偏撞上了薛府千金。手稍提力托住她时,正好摸到她腰间的匕首。
那日他已身受重伤,早无兵器在畔, 几乎不待思考便偷了她的匕首,一路逃去岁锦街。而所幸这个举动将她引来,使得自己脱离困险。
晨光里,他收复思绪,略有凝滞地启唇:“许十一,小人只记得这个名字了。”
薛翦轻轻颔首,但将他的眉眼一再回忆,终究认不出,更别提“许十一”这三个字,可谓陌生至极。
忖度良晌,终是怀疑道:“你是宫里的人?”
话音刚落,许十一的面色便有些隐隐发恹,继而半垂下眼,削瘦的颜骨在日光下愈显坚凉。
“我知道姑娘不信我,但我所言句句属实。他们已经失手一次,早知打草惊蛇,不会再等。您若贸然出去,根本进不到城中便会被二皇子的人劫去。”
话罢,他抬头寸许,不及薛翦再问便坦诚道:“小人曾经的确效力于二殿下。姑娘若有什么想问的,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还望姑娘慎重行事。”
薛翦酽酽盯他半晌,联想起他被官府之人追杀那日,挑了挑眉。
“好。”她踱回半步,强忍下胸口的沉闷,向着他道:“你可知二皇子的人为何要抓我?”
“小人不知。”
薛翦淡睨过去,眼底神色半信半疑,“既然不知,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当下要紧的是尽快找到小竹,绝不能让她出来一趟,便再无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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