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刚进城便被薛翦发现,此时若因为她一袭男装而称其少侠,反倒显得不够诚恳, 不似求人的模样。
话音甫落, 薛翦凝了凝眉, 瞧这人一身吊儿郎当, 心中鄙夷, 继而手腕微转将剑身搁在他的肩上,冷冷挨着跳动的侧颈。
“说罢。”
见状,男子微不可察地抽了下嘴角, 腹诽道:年纪不大, 戒心倒是深重的紧。
尽管对身上的威胁颇有不满,却仍装作松一口气,眸光四处游走, 说道:“其实在下并无恶意,不过是瞧女侠风华非凡, 心生倾慕,又不好贸然上前,才会”
“油嘴滑舌。”话声未尽便被薛翦蓦然截断,眼光肃飒地落在他眸间, 无声打量。
倘若从远处看,此人身形修拔阔挺,打扮也尚算光鲜,端得是衣冠齐楚。未料这一开口,沾得却是玩世不恭的味道。
可他的口音既不像京城一带,也不似这边软糯,倒有点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薛翦慢慢把目光从他面上挪开,见天色渐晚,不欲与他纠缠,“你不愿说实话,无妨,我也懒得听。只一句,别跟着我。”
蓦然收手,萧瑟剑气在男子身侧“嗖”得掠过,利落地归入鞘中。
听了她的话,男子立时摆正颜色,抱拳笑道:“明白明白!在下厉周,多谢女侠宽宏大量,不与在下计较。”
薛翦只觉这人言语飘浮,行止可疑,殊不愿再理,仅在眸底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还不走?
厉周登时领会,尴尬地咧起一边嘴角,往后倒退着走出,“今日多有得罪,待他日见面,厉周定当以礼相赔。”
言罢,最后一抹影子也随着他的声音从墙角消失。薛翦等了一会儿,方才旋过身,沿着另一头悄然扎进街巷。
与此同时,东宫。
殿中的光线穿过纱幔射入,照得榻上之人容色半明,冷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梁安垂首站在帐外,目不斜视,“回殿下大约有几日了。”
樾王前脚离了薛府,便听陈大人传信说薛姑娘不在京中。彼时他还未觉有何不妥,直到再度收到消息,上面写着,薛姑娘去了郸城。
虽不清楚薛姑娘为何有此一行,却也难免令人想到或与樾王有关。
薛家素来与东宫同为一派,按理说本不该怀疑薛相之心。可眼下太子与宋家嫡女婚事在即,谁也保不准薛相是否想要另寻他枝。
但转念一想,薛相这般谨慎之人,怎会在樾王就藩的节骨眼上将自己的女儿送去郸城?
夜色浓重,高成淮的身影在帐后愈显朦胧,嗓音却格外清晰刺骨:“为何现在才说?”
话落,梁安立时跪地稽首,“殿下恕罪。”
殿内一灯如豆,高成淮隔着纱幔将目光放在榻下之人头顶,静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