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方出口,薛翦便自觉难堪, 忙将目光避退至别处,低声赔礼。
高成淮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却只是拧了拧眉尖,似是不喜,又好像未恼,轻缓地问了句:“请帖不是你送给本宫的么?”
话音甫落,梁安一根弦绷得死紧,生怕薛翦再说出什么令殿下不悦的话,赶紧在背后朝她挤弄眼色。
薛翦听得此言,一双眼沉沉转去小竹身上,盯了她半晌,见她满面无辜,这才辗转回神,眼帘一直半低垂着,似是无话辩解。
她亲自写的帖子,只给了李聿一人。可太子却这般笃定地说是自己送的请帖与他,想来定是其中传达之人出了纰漏。但无论如何,这份解释不该由她来承。
见她如此,高成淮哪里还看不出这中间去脉?他淡漠地看了眼梁安,由喉间溢出一声浅笑,这回是实打实地沾了冷冽之色。
和风拂过,撩起衣袂青丝,薛翦定立在他跟前良久,耳边模糊地传来一些细小的议论,她只当未闻,忖度半顷方抬眸道:“殿下可想去亭边走走?那里该比前院清静一些。”
言罢,便转身吩咐几名侍女,让她们好生招待太子殿下。继而旋过身,静悄悄地等着他的回应。
高成淮眼底晦暗低迷地望住她,自眉眼划至下颌,忽而问道:“你呢?”
二字落地,薛翦不由蹙了下眉,目光越过他,看见李聿抱手驻足廊下,心底无端有些烦闷,“臣女还要去前面”
心绪一理,仍然轻声应他:“寻位朋友。”
闻听此,高成淮怔了片息,然后收回视线,径自踅入月洞门,往校场方向走去,满脑海回荡的却是薛翦那张微显羞怯的神情,以及那一句。
——臣女还要去前面,寻位朋友。
暗香浮动,院中的山茶娇艳开着,浴在暖阳里,享受着冬季难有的温柔。
少女重新掬起一抔笑,仰头站在台阶下,双手调俏地背在身后,粲然道:“让你久等了。”
矮阶上,李聿抄手微倚廊柱,居高俯瞰着她嘴边明亮似春华的笑意,扬眉道:“不久,也就是站得有些累罢了。”
他的嗓音低而清透,绻着一丝淡淡的酸意。
太子与他几乎是同一时刻抵达薛府,原本满心喜色在看见太子的那一瞬,皆七零八散地化作沉冷,跟霜打的茄子一般,没再展露笑颜。
后来又看太子走去与薛翦闲谈,便规矩地立在廊下,不愿意再去给周围议论之人添加话柄,亦不想见薛翦难堪。
闻他言语怪异,又作一副吃味的模样,薛翦倏然笑开,哪里瞧不出他的心思,遂晓之以理道:“我原是出来找你的,孰料你总跟殿下一齐出现。况且若你适才走得快些,我早便带你去那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