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缘随她一齐牵裙坐下,纤白玉指覆在杯沿上,端起来闲饮一口,方才闷闷道:“你不是也瞧见了么,我被关在这里,哪儿都去不得,外头看守之人还多加了好几个,我想到院里转转都有人跟着。”
言及此节,一双美目明晃晃地颓废下去,忽而起身回到榻上,趴在话本前丧气地翻动。
薛翦见状挑了挑眉,语色稍有嫌弃:“那你便这么束手就擒了?”
“我能怎么办?”苏缘没抬眼,暗影里的轮廓愈显精致,勾勒着不可名状的失落与无奈。
过了一刻,她蓦然侧过头,视线紧紧凝在薛翦脸上,仿佛是在渺渺凡尘中捉到一束仙芒,“莫非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日头从窗格斜映进来,薛翦逆着光,看不大清神色,只听得她嗓音平缓,不似之前鄙薄,“我确实可以带你出去,但东躲西藏的实非长久之计,你不如就和你爹爹明说了吧。”
以她在山门多年以来的调皮捣蛋,外面那几个侍女根本困不住她。只是想要逃离容易,如何自处才是要害所在。
苏缘自然明白此理,黑沉沉的眼珠微微转动,顿了许久复低低道:“他根本不在乎我在想什么,我同他无话可说。”
闻听此,薛翦亦不再多言,仅在她屋里闲待一阵,提了提自己下月初将过生辰一事,便辞别回府了。
甫一跨进碧痕院,薛翦便将小竹使去魏氏那里讨两张请帖,欲送往李府。
此刻日渐倾仄,晚风嘶吼着穿过檐廊,将薛翦吹得指尖一抖,蹙眉向芷岚道:“小竹离开多少时候了?”
又没遣她去做什么大事,何须等这般久?
芷岚窥她神情隐有急色,思量着答道:“回小姐,有半个多时辰了兴许是夫人那边繁事太多,把她给耽搁了一会儿吧。”
薛翦闻言眉尖轻拧,仍旧一手支颐,另一只手稍稍坠着食指,把桌上的革鞘匕首转过一圈又一圈,磨出些许铬铬的声响。
如此无言大约半柱香后,院外传来一阵窸索的脚步声,薛翦登时舒展双眉,收手站起。见树影后一道纤瘦的人影疾步走来,尚未行至跟前,她已经开口问道:“拿到了?”
小竹抬手朝她挥了挥,手中两张长方之物在莹莹月霜下颇难分辨。
尔后,她小跑过来,将绯色请柬递给薛翦,邀功似地笑嘻嘻说:“小姐吩咐的事,哪有小竹办不妥的?”
言罢,复小声添了句:“只是夫人说这请柬还未开始誊写小姐可要亲自落笔?”
薛翦听得精神一振,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心里正天花乱坠地打着稿,揣度着要给李聿的请柬题个什么称谓。
久不得她回应,小竹轻抬眼眸,却见薛翦嘴角的笑已经漫进眼底,明亮炽盛。
一晃半月将过,这日午后,和风雍雍钻人襟领,天儿难得暖和起来,像是特意为了薛翦的生辰宽赦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