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李聿心里因苏缘而打翻的一坛醋,立时换作一壶淳酒,酣甜之至,余韵缭绕。
继而站起身,极其隐忍克制地扬起半阙嘴角,仿佛不愿被她察觉,“走吧,我送你。”
此时,一道来自宫外的密信,悄悄送到了高成霆手中。
他仅仅撇了眼封口处的火漆印纹,便知道此信定是许十一送来的,指尖不由微收。
那日他曾喝令许十一,若事未办成便不用再回来见他。如今看来,是又败了。
香炉里瑞烟袅袅,笼住了男人的面容,他似乎出神了良久,才不紧不慢地将信函拆开。
信上说,昨夜许十一于李府书房放倒李知,随后点蜡搜寻账本,却不慎落了火苗,几番受命不成,有愧于主,遂不敢求见。
高成霆指节一屈,掌心立时发出沙沙的揉叠声,继而一步一踱走出白雾,通身的阴戾之气骤然全显。
然后就见火盆里烧起一张晦色的纸,在艳红的火舌中渐渐化为灰烬。
薛翦是在未时抵达鸿聚轩的。
她一下马车便急促地朝内里长梯走去,衣裙当风,管事见了她大约猜到她是回来寻同伴的,一面笑眼询问,一面将她往楼上引。
行至二楼东面的一处雅间门外,听见里面有动箸的声音,薛翦眉间愁绪豁然褪尽,懒洋洋地推开房门,仍作一副平淡轻松的模样,“苏姑娘好闲情,美酒佳肴一个不差。”
苏缘循声将眼睇去,怔忪半刻,才似讥似逗地发问:“原来你还会回来呀?”
之前那些人所言她也都听到一些,本寻思着陪薛翦一道去李府看看,谁承想,这厮直接不管不顾自己去了,全然当她不存在。
索性便沉下心来,负气似地让管事给她寻了间幽静之所,独享珍馐美馔。
薛翦望向桌上另一副干净的碗箸,点头笑了笑,曳着罗裙朝她身旁近了两步,语气揶揄:“是啊,我担心被你记恨,这不就乖乖回来了?”
苏缘睨她一眼,自顾自地去夹碟中红肉,复想起什么,微微正了神色,“你既已折返,想必李家没出什么大事吧?”
“也许吧。”薛翦提踵坐去临窗的折背椅上,沉闷的日光透过窗格映衬她半边脸,似明似昧。
听她语焉不详,苏缘莫名感到一丝怪异,忖度半晌,到底没再言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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