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话便教他生生折断在腹中,闭口不言,生怕多说了什么惹怒殿下。
凝滞的寒意袭袭腾上襟口,梁安却分毫不敢动弹,不知如此僵直了多久,方闻上方传来一句:“左右今日朝中无事,便随我出宫一趟。”
在府上安心休养了两日,薛翦反倒无精打采起来,在屋里只着一件单衣,吊起一侧眉梢睨向门外,“小竹,我要的糕点呢?”
两刻前她便唤了小竹去取,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也罢了,居然连她半个人影都抓不着,懒散的嗓音又扬了几度,对院中另一名侍女道:“芷岚,你替我去瞧瞧小竹这个丫头又跑哪躲清闲去了。”
那侍女颔首应了,正要抬脚往东厨的方向去,就见到小竹咋咋呼呼跑来,喘着气道:“小姐,李公子来府上了!夫人正在前厅招呼他呢!”
“你说谁来了?”薛翦眼皮一掀,倏然从榻上爬了起来,如瀑的长发随着动作垂落身前,俨然一副窝居者最为闲怠的模样。
小竹亟亟走去为她穿靴,秀眉一挤,回道:“李聿,李公子呀!”
李聿二字如同一记惊雷贯入脑中,劈得薛翦头皮一震,犹自怀疑半晌,复向她确认道:“你是说李聿到府上来了?”
平白无故的,他怎么会来?
小竹万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这般迟钝,愕了一瞬才捣蒜似地点头,又替她从衣箱里找了几件厚实的衣服,“院子里头可冷了,小姐还是多穿些出去,今日要戴什么簪子?不如还是用——”
不待她说完,薛翦已经一骨碌从榻上起身,径自坐到镜窗下,拿起梳篦朝发上舞弄。
一头青丝被她整得不成模样,片刻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笑,“小姐!还是我来吧!”
这大抵是薛翦第一次精心于着装打扮,折腾了半晌,才自眼尾吊起一抹自矜又浅柔的笑,款款踅出房门。
甫穿入一叶月洞,尚未行至前厅,薛翦便止住了脚步。
但见高成淮一身绛衣据于厅内下座,嘴边衔着一个颇有敌意的弧度,眼角微微上挑,容颜盛俊却又疏离冷酷。
在他对面坐着的少年,正是李聿。
他十分平常地直身而坐,眸中始终蓄着笑意与魏氏闲谈,瞧着是自在极了,却又不失端正礼节。
似是察觉到她来了,这才微微正了神色,好整以暇地偏过头去看她,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搁在茶盏旁,幽幽朝她晃了两下。
似是一滴春雨悄声恍入人心,荡开了薛翦眉梢的涟漪。
须臾,见她侧过身去,才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面上俱是清朗笑意。
这个动作恰巧落得高成淮眼底,只觉得他行径放诞轻佻,惹人嫌恶。
很快便也收起神情,侧首向门外看去。
少女半侧过身与后边侍女说着什么,唇色娇艳欲滴,一张一合,就这么立在那里,明媚得像是雪地中独自盛开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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