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他便知道,来人正是当朝太子,高成淮。
须臾,徐延复廉垂下眸,不敢直视。
高成淮略一抬手举至身侧,梁安便立马将方才所拿回的证物递到了他手中,将其轻轻展落,悬立在徐延面前,言语含威:“这字,你应当认得吧?”
徐延定目窒了一瞬,喉下咽了咽唾沫,复作从容之状,道:“臣不知殿下何意。”
闻言,牢房内逸起一声划着讥诮的轻笑,探进人皮下,犹如锥骨般瘆疼。
“好,那本宫便直说了。”
徐延敛目将视线落在跪坐的腿上,但闻头上溢下冰冷的声线:“你为何要命人劫走张秦两家的小姐?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回殿下,臣不曾做过殿下所言之事,还望殿下明察!”徐延将头颅埋得更低,双拳紧绞,一字一字,声声坚定。
高成淮听后冷笑了一声,不疾不徐道:“你若是从实招来,倒能省去不少麻烦。”
牢门前的几捧烈火,将跪在地上之人的影子昏昏打入墙面,衣发散凄,身瘦如柴,颇有几分苍颓可怜之姿。
可声音却清如洪泉,未见半分怯抖:“臣所言句句属实,殿下明鉴!”
高成淮亲自审讯也不是头一次了,诸如此类的话更是听得繁多无味,却也不着急,莫明所以地问了他两句。
“徐大人是莺州人士吧?听闻那里四季如春,山明水秀,令人神往。”
“若是在那住惯了,突然换了地儿,应当极难适应罢?”
话音一落,但见地上的斜影陡然一晃,颤颤抬眸,虽听着像是没有头尾之言,可徐延霎那间便明白了他话外之意。
他半月前才将妻儿接到京中,本想待成为二皇子近臣后,一路向上攀爬,让幼子也能过上富裕又有权势的生活,不必像他一样从沼泽泥潭之中艰难而行。
没想到他前脚被捕,后脚便连妻儿之命也保不住了么?太子的动作竟如此之疾?
正当他还存有一念幻祈之时,高成淮口中的七个字彻底将他的希冀从头浇淋至脚。
“城南华后街偏宅。”
身旁袍角漩过,掠起一阵短风,将他吹得身子一战,这才发觉身上涸着血的囚衫复被冷汗沾湿。
高成淮步到牢房中侧,负手望了望头顶那一道长块状的微光,声音如有千钧重,堪堪压在徐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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