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忽然袭起几道凉风, 扑到身上尚算清爽,屋内却有几分闷热。
王氏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清茶,咽下心中急躁后, 偏头问了问旁边侍立的嬷嬷:“珧儿怎的还没来?差人去唤了么?”
“回夫人, 半晌前就命人去公子院里请了, 大抵是有什么事给耽搁......”
嬷嬷话未报完, 就见魏启珧蹬着青缎锦靴阔步走了进来, 身上还罩着未来得及褪下的蓝色学褂,眉眼如墨画丹青,唇畔蓄满恭敬, “娘, 您找我。”
说话间便坐去了下首,身形笔挺端正,双手微撑腿上。
王氏瞧着儿子这副俊美又精神的模样, 不禁忆起当年的魏彦,魏将军。
那时她也是依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与魏彦定下了亲事。她虽是闺阁女子,但奈何性子跳脱,不愿被拘束在深宅大院里观一辈子日升月落,便想着若是能嫁给魏将军, 说不定还能去军营体检一场血性风情,抑或瞧一瞧京城外的天下。
而她第一次见到魏彦,是在六崎山上香祈福,那时她们路遇歹匪,正惊惶失色之际,忽见一道墨色人影手执寒霜腾起跃落,剑光如银蛇震舞,剑气如森森幽山,将那群歹徒尽数降服。
她怔怔地啾恃洸抬眸看了过去,魏彦肩宽背挺,青丝高束,一双狭长的眸子溢着飒凌之光,将长剑归鞘后身形一踅,声音和煦又似揉着黄沙,问她可是受惊了。
便是那一眼,久久缭绕心间。
“娘?”少年的声音渐渐将她从昔年思绪拉回现实。
王氏微愣了一瞬,旋即掩面默默敛去那缕情思,恢复自若后,方才步入正题:“珧儿,你瞧着年岁也到了,可是有了属意的女子?”
再过一年又春,珧儿弱冠将至,他的婚事也该早做打算了。
魏启珧闻言窒了窒,似是从来没考虑过这等事一般,凝了须臾,方如实应道:“孩儿没有属意之人。”
话落,王氏眼底刚泛起阵阵喜色,正欲和他说姜家姑娘之时,就见魏启珧捏了捏袖角,继而起身施礼:“娘,若是没旁的事儿,孩儿就先告退了。”
今日在书院开溜给夫子逮了个正着,又要罚他写一份反思书,他这舞刀弄枪的手,提起来笔来便软了一半,现下还不回去写,怕是明日天亮都赶不完。
魏启珧左脚将将踱了半分,就听上首之人又柔又厉地喊住了他,黛眉一撇一捺,“急什么,娘还没说完呢。”
哪怕他再赶着回去写思过书,此时也得恭顺地挪回位子上,思绪略显飘忽地听她继续交代。
虽然他平日和薛翦一样性子顽皮,但面对长辈倒是比她多出几分刻入骨子里的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