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轻掩, 脚步声渐消。
雅间内的气氛一时舒散了下来,像是在书院听讲,先生却突然走了一般, 脱了束缚,失了抑制, 言语举止都放松了许多。
而眼下最觉心下畅快的,便是楚善了。
他拢了拢压在案上的袖缘缓缓坐下, 眸光一转望向了李聿,咧齿一笑,唇畔狭着一丝如八拜之交般的情谊, 婉转道谢。
果然还是李聿懂他, 不像那个叛徒章佑, 之前竟还帮着薛翦说话。
思及此, 他又怨怨地将目光往旁边挪了几寸, 定在章佑身上。
章佑自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是被他这般古怪地盯着,不由觉得后脊发酸, 连忙将木箸够到盛着红烧肉的菜碟里, 携着笑意给他夹了一块。
楚善轻哼了声,也没说话,夹起那块红亮肥腻往嘴里送, 香浓之味将将入口,他忽觉胃里翻江倒海, 眉心登时绞在一处,面色灼疼难耐。
他这突然的变化将大家吓了一跳,急忙围到他身边询问查看,但见他额间密密麻麻挂着层薄汗, 骨节分明的手蜷拧在腹间,薄唇紧闭。
“这是怎么了?”一直同楚善坐在一起的男子面容焦急,声音亦透着几分不知所措的担忧。
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这样了?
“他应当是喝太多了,胃里头不舒服。”李聿眉间微蹙,伸手去抬楚善的左手,连带着将他身形一并拎起,又扭头对右边的人道:“扶他去净房。”
二人一左一右将楚善扶到了廊道上,正问门外下人净房在何处之际,长梯口倏然窜下几个人影。
李聿不经意地偏头望了一眼,只见两道极为熟悉的身影沿着长梯飞奔而下,其后还吊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紧追不舍。
他微眯了眯眼眸,眉间闪过一瞬晦暗的不安之色。
那两道身影,不正是薛翦和苏缘么。
......
出了藏花楼后,街道两旁原本熙攘的人群似是散了一半,零零落落,难以混入其中。
苏缘就这么愣愣地被薛翦带了出来,像亡命之徒一样毫无目的地逃,呼啸的夜风在耳畔不停飞逝,荡留地久了,耳蜗便开始慢慢生起刺痛。
薛翦带着苏缘一面往前跑,一面四下顾盼,似是在寻什么。
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小街巷胡同、宅邸府门,昏黄的灯笼盏盏高挂于顶,为整条主街引明。
眼下悬着刀痕的男人目如鹰隼,凶狠彪悍地扫视着前方,不出一瞬便准确地将视线落在了薛翦二人身上,如一阵寒风追袭而去,嘴里还不时厉声喝道:“站住!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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