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闷气全都撒了出来, 他总算觉得舒服了。
“朕乏了,你先下去吧。交给你的事,记得给朕办好,做得干净利落些,”说罢,又像是不放心地提醒他,“记住,她活着,你就得死。”
宫哲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听见宫澶冷冷开口,只怔忪低头应下一句“是”。
走出正阳殿时,天边朝阳初升,守在殿外的内侍看着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纷纷行礼唤他“昭王殿下”。
宫哲却充耳不闻,穿过人群,走过朱红的宫门,牵上宫门前侍卫递来的乌云驹的缰绳却未上马,就那么慢慢走着,一直走到长街两头的铺子都开了张,往来叫卖的声音越来越多,许许多多的人从他身边走过,走向阳光灿烂春暖花开的新的一天。
他却觉得,此生从未如此疲惫过。
*
上京另一头,西市的一家酒馆里来了个绝顶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娇俏玲珑,天姿国色,只是眼眶通红,像是大哭过一场。
正是德阳。
昨夜清秋要她陪她演一场戏,好看看她母妃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这么多年宫澶都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
等到宫澶在紫鸾阁“见了鬼”后,她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安神汤去看他,本是想要亲口问问他当年的事,却不想人还未进殿,就听到他对宫哲说的那番话。
犹如晴天霹雳,将她击得体无完肤。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渴求的父爱从来都不存在,连她这个公主的身份都是假的。
她是母亲和祁国皇帝苟且的野种。
德阳丢下安神汤,一路哭着跑出了正阳殿。
大越的皇宫好大,像牢笼一样把她重重包围,她沿着朱红的宫墙跑啊跑,却怎么也看不到头。
天一直是黑的,从来都没有亮过。
宫门口的神武卫看见了她,想要把她拦下来,却被她猛地一把推开,其中一个新当值的想要追,却被另一个劝住。
“算了,德阳公主在宫中来去自由,陛下都不过问,你也别多管闲事儿。”
连他们都知道宫澶对她毫不关心。
她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跑得累了,抬起头来,才发现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路边有酒香飘来,德阳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走进了酒馆。
“姑娘,要点儿什么?”
德阳从未来过这种小酒馆,茫然地往四处看了几眼,只见通往二楼的木梯下摆满了酒坛子,一个个用红泥封口,红纸上写着酒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