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着这些,冯胤已经走到宣恩殿中。
冯昶见他进来问安,命人赐座后便不再说话,沉默地翻着手中的折子。
他的沉默让冯胤愈发坐立不安,屁/股只挨着绣墩的边沿,几次险些翻倒过去。
终于,冯昶批过了最后一份折子,甩到旁边的大太监怀里,抬眸看向冯胤,语气阴恻恻的试探他:“那些老东西又劝我立皇储一事,胤儿怎么看?”
他这样问,便是还没打算将他立为太子了。
冯胤心头怒火腾得升了起来。难道他做得还不够多?在他身边听话孝顺这么多年,他却还想着那个早就该死的冯缜?
就因为冯缜是嫡子,而他只是他做荆州都护时和通房生的孩子,他就不配继承他的皇位吗?
可别忘了,他的皇位都是抢来的!
倘若将他逼急了,大不了也发动一场宫变,篡了他的位!
可生气归生气,冯胤总算没让怒火冲昏了头脑。想起方才殿外淮胜所说的话,他慌忙站起身来垂首恭敬道:“父皇,缜弟流落大越多年,虽生死未卜,但仍有一线生机。不如让儿臣派人去找……”
“陛下,”冯胤的话还未说完,大太监便匆匆走上前来,附在冯昶耳边小声说道,“鹰骑又闹事了。”
一年前,鹰骑大将军尉迟岭告老还乡,起初军中一切如常,却不知从何时起,流传起尉迟岭是因功高盖主,不得已才被迫辞去大将军之职。鹰骑是尉迟岭一手带起来的军队,认尉迟岭胜过认冯昶。他这一走,军中传言四起,一时间鹰骑蠢蠢欲动,对冯昶愈发不满,令他头疼得很。
宣恩殿里十分安静,冯胤听见大太监的耳语,心中一喜,主动献策道:“父皇,依儿臣看,鹰骑这等虎狼之师需要血腥与战争的刺激,而这些年我们与大越相安无事,偶尔征伐周边几个小国,却也无需动用鹰骑。这人一闲下来,心就容易不安分,再加上尉迟老将军告老,便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正好这些年朝廷中也出了不少年轻将领,只需要一场胜仗让鹰骑信服,久而久之,定能消除尉迟老将军在军中的影响,将鹰骑彻底收服。”
冯昶懒懒一掀眼皮,瞥了冯胤一眼。
他这个庶长子志大才疏,却又心比天高,当年在荆州都护府对谁都唯唯诺诺,他也从未放在眼里过。后来他一手建立祁国,后宫中貌美的嫔妃无数,可至今却只给他留下了几个公主,加上他唯一的嫡子冯缜自幼离散,如今他膝下便只有这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后人。
可他实在不想将祁国的江山交给这样一个无所作为的儿子。
话虽如此,他却并未表现出来,语气冷淡地说了句:“接着说。”
冯胤心中一喜,又道:“恰好缜弟在大越,父皇不妨便以寻子为由出兵,一来师出有名,既能给年轻将领立功的机会好收服鹰骑,又能掠夺大越的财富填补近年来国库的空缺,二来能吸引大越的注意,儿臣也好派人抓紧寻找缜弟。”
冯胤心里的算盘打得响。冯昶这些年缠绵病榻,手底下的将领也一个个老去,新人多多少少都归到了他麾下,只要他同意出兵,他便能顺势掌握绝大部分的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