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院中的花草早已衰败,清秋披着一件裘袄坐在小廊亭下,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棵桂树发呆。灰秃秃的丑狐狸换上了一身的厚毛,正眯着眼睛趴在她怀里打盹。
这小畜/生倒是会享受。
见她还在这里,宫哲心底的惶恐总算按了下去,缓缓走上前,在小廊亭前站定,负手看她。
许是察觉到他靠近,她怀里的丑狐狸瑟瑟发抖着,一头扎进了她臂弯中,只剩个毛茸茸的尾巴对着他扫来扫去,像是恨不得把他扫地出门一般。
宫哲不看它,似乎眼中只盛得下她一人似的。
“腿上的伤可好些了?”
“不劳王爷费心。”
又是这句话。
宫哲狠狠皱眉:“阿灼,别与我斗气……”
“王爷的阿灼在朝霞殿里养尊处优,民女一个乡野村姑,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名字。”
宫哲吃瘪,心中顿时有暗火升腾,但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又不忍与她发火,只能强压怒火劝她道:“呆在王府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比你千里迢迢回那穷乡僻壤好得多?何必因着一件小事与我置气?”
“王爷觉得是小事,可我出身乡野,眼界自然比不得王爷,只会盯着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不放。王府的日子再好,也是王爷因与旁人恩爱而施舍我,而不是只给我一人的。我觉得不干净。”
不干净?什么不干净?他给她的好日子不干净,还是他这个人在她眼里都不干净?
宫哲不悦:“本王倒不知你竟如此贪心。”
他幼时曾有几年在宫中生活,后宫嫔妃众多,争奇斗艳数不胜数,从未见过父皇多爱哪个一点。若是连续几日招同一个妃嫔侍寝,那人便会成为后宫众妃的眼中钉,被人背地里嚼舌根,痛骂狐媚惑主,贪心不足,竟妄图独占一国之君。
他虽不是天子,却是大越最尊贵的王爷,三妻四妾也是应该。更何况他二十有六却仍未娶妻,这么多年来府上只有过她和德阳两个女子,她还要他怎样?
可他却不知贪心一词却深深刺痛了清秋的心。
她不愿被当做他人的替身,想要自己爱的人眼中也只有她一个,在他看来,便是贪心?
“我爹是个穷书生,一生只有我娘一个妻子,我自幼见他二人鹣鲽情深,却从未听我爹说过,一个女人想要成为心上人的唯一,就是贪心。王爷既然想要不贪心的,不如去找些上京的高门贵女,兴许自幼见识过后宅姨娘成群的景象,便不会妄图霸占王爷了呢。”
歪理邪说。
可他偏偏不知如何反驳。
一阵寒风刮过,院中几棵枯树枝被吹得东摇西晃。清秋被吸引去了视线,不再看他。
沉默半晌,宫哲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