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有了经验,学会变着花样地写。譬如水煮鱼片像是辣酱罐子打翻在嘴里,后劲不知什么时候“腾”地从舌根窜上来。鱼火锅则是在舌尖扇了把小火,初入喉是极致的辣,不过冰牛奶一压就又能畅畅快快吃别的菜。
自己对这道菜的做法早烂熟于心,林绣摘下围裙在一旁做总指挥,“略施一点薄油。哎,够了够了。”
小炉子先是轻轻“哇”了一声,而后转成“吱吱呀呀”的爆鸣这是苏柔往沸油里挖进一大勺豆瓣酱。
烹鱼、过水、煮汤,还好有林绣在旁打下手,苏柔算不上手忙脚乱。
冬瓜切成薄片,齐生生一字排开,绿意盈人。木耳、菌菇、以及湿漉漉还带着水珠的绿叶子,都各自拥有个安居的白瓷盘。
林绣拿把小漏勺,把辣椒片、花椒粒捞出来,不然一会要划嗓子。
鱼身一条大骨,长刺粗壮。白花花肉片在滚汤中上下翻涌,脊骨则沉于锅底默默激起波涛。火舌温柔舔舐着锅底,鱼入水中,像是遨游在真正的海里。
风挤进来,小院子里坐着有点凉。林绣薅把手边种着的芫荽,随意一揉搓就丢进去。
又招呼着珠梨,“关门关门。”
芫荽嫩绿的汁液融进鱼汤中,满院皆是奇异而浓郁的香气。
幽暗夜色中,锅子的火苗“噌”声窜上来,摇晃间把周围照个亮堂。看着油汪汪红亮亮的一锅,其实鱼肉轻薄,肥嫩柔软,丝毫不腻。
鱼骨劈成两半,小心一吮,辣气一点点回荡在口腔中。
捞完鱼片,再烫些黄豆芽,白豆腐,滑滑脆脆的豆苗。这个时令绿蔬都带着涩意,不过煮进火锅中,有种特殊的清爽与芬芳。
茼蒿在京城叫蒿子秆,爱的人极爱,讨厌的人甚至到了闻一点都不行的程度。还好一桌五人都是爱吃的,林绣往锅里下一大把,不然怎么说“得先吃到一块,才能过到一块去。”
拍两半青蒜,桃枝吃得嘎吱嘎吱响,“不若咱们店里也卖这个。”
林绣起身给来福喂饭,“可惜在屋子里生火太危险。”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通风设施实在跟不上。
白水煮的一大块鱼肉,来福几口就吞下。林绣摸摸它的脑袋,孩子看老半天了,馋得都快走不动道。
刚想去找坛子酒,就被人从身后喊住。庄娴给林绣下了禁令,“今晚不许再喝酒。”
苏柔笑道,“酒坛子都藏起来了。”
林绣勾起唇角,强行找了个借口,“我是去做些别的吃食,尽冤枉我。”
锅里都捞得差不多了,几人放下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过一会林绣果真端出几个小小糖饼。烙得两面金黄,不干不湿,不软不硬,涌出恰到好处的红糖汁。
以小饼子做结,嘴里只留下绵长的回甘。桃枝先去洗碗,林绣端起碗凉茶,粗枝大叶的,很能冲散红油味道。
圆月高挂,重林影密,是极浓烈美丽的月色与夜色。几人的谈笑声渐小,有谁走出来收回被子,来福也跟着窜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