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柱听了无言以对,这样的事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道:“县太爷怎么说?!”
“说尽快结案,把死者的棺材送回家乡,只怕还得跑一趟府城呢,”王安平道。
“天凉下来了,”张融融因为年纪到了,现在都穿两三件衣裳了,不然早晚这凉风一吹,还真受不大住。秋天的风是很带劲的,“尸体也不会太臭,若是夏天审个案,这么久的功夫不下葬,人是真受不了!”
“哪怕天凉,这时间长了,怕也难闻。”张兴柱皱眉道:“家属也不来个人认认,就这样了?!”
“只能这样了,县太爷已经命人封棺。就是怕臭味弥漫。”王安平道:“没法子的事,他家族里的人都不在意,县太爷所能做的也只到此。”
封棺就是把棺木给钉死,甚至还会在连接处涂上一层植物的胶。这样隔绝气味!
但由县衙门来封棺其实不合适。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结案以后,家里办丧事的人家自行封棺的。像这样横死的,还得把冤申完了才会正式封棺。
然而这案子就是这样,没有苦主。
这就……
张兴柱叹道:“人活着真是一笔糊涂帐。非得作啥啊。”
差点还连累了马大夫。
“去歇一会吧。”张融融道:“出差最累了,你去歇一会,吃晚饭再叫你。”
王安平应下,也确实是累了,回了屋去躺着。只有回到了家里,人才最放松,三秒不到就睡着了。有娘在,他就安心。
府城虽然热闹,繁华许多,然而见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以后娘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娘在县里住,他就呆县里,娘去府城,他就跟着去。
“你去跟马大夫说上一声,”张融融道:“只怕他在家里还担心着呢。”
张兴柱应了,去了马大夫家,跟他说了这事。
马大夫听了,半晌无语,道:“我原以为,他家族里来人,还要扯上一顿皮,好歹要与我这医馆闹一闹,过不去,我家婆娘还担心来着,就怕他们人多势众的不讲理来闹,来头又大,又有钱,怕我家闹不过……万万没想到……”
“家大业大有啥用啊,人一死,连个苦主都没有,”马大夫叹了一声,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世上哪有纯粹的好人呐,人都是复杂的,这财主也施舍给了育孤堂财物,不管是出于本意还是非本心,至少这种事是论迹不论心的。他也有好的一面。然而,就是这样的好人,也有势利的一面,也有刻薄的一面,而死后,却如此的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