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十二分精神,也走进官厅内。
佟公公落座后,对谢明义冷笑道:“抛绣球招亲,绣球砸中谁就是谁,我大靖什么时候有这一条律法了?都要这样,那有妇之夫碰见此事,还不得休妻!”
谢吟月恰好到了,忙恭敬回道:“回公公的话,谢家没敢逼江家退亲。原是想二女共事一夫的,没成想郭姑娘性情刚烈,不肯委曲求全,便主动和江家退亲了。我谢家也莫可奈何。”
佟公公看着她,满眼都是嘲讽:“谢少东,这话哄别人成,哄咱家可不成!谢家什么人家?郭家又什么样的?说是二女共事一夫,可说明白了谢家女做妾了?我怎么听说你们要郭家女做妾呀!还是你们虽未逼人退亲,却打着软刀子杀人的主意,想着等事情过了,两女都进了门,凭谢家的家世和手段,日后郭家女在江家还有日子吗?”
谢吟月垂首无语,不再辩解。
不是她无话可辨,而是对着佟公公无法辨。
所谓情势翻转,便像眼前这样。
之前,就算谢家没理,她也能辨上一辩;眼下,她即便说得再合理,佟公公也不会放过谢家的——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岂能错过!
座上另两个太监和宫嬷眼神闪烁,却都没吭声。
他们刚才可是帮谢家说话的。所以夏织造才对郭守业说,要替双方转圜。然此一时、彼一时,眼下郭家宁死不从、夏织造怕担后果、佟公公落井下石,他们若是再插嘴,那不是引火烧身!
见此情形,佟公公很满意,道:“谢家不过小小的锦商。就敢这样仗势欺人。那要是当了官,还不知怎样鱼肉百姓呢。这样的人家,怎配做皇商!便是郭家肯相让。皇上也不能容你们!”
谢吟月微抿的嘴弯成一个弧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人比她用的好。
佟公公斥责了他叔侄一顿,又转向夏织造道:“夏大人。这皇商十个也好,九个也好。上头也没定数,单凭能力。这谢家是不成了!大人,可别逼死了郭清哑,御史知晓此事。奏上一本,你我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夏织造忙道:“公公所言甚是。就依公公。”
他身为织造长官,与众锦商利益牵连是难免的。能帮着说句话的时候,他从不吝啬。但是,若危及他的官位和利益,那万万不成。他与谢家又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犯不着这样为他。
横竖大靖不止一个锦商,走了谢家,还有九大世家。
再不济,下面还有二流、三流的锦商呢。
所以说,英武帝造就的这局面就是妙——
没有人能一家独大,阿猫阿狗也不能依仗权贵亲戚随便插手进来。
夏织造和佟公公三言两语便捋了谢家皇商资格,又对谢吟月歉意道:“谢姑娘,郭家坚持不让,本官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