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 小学徒就忍不住道:“这个赵三爷也不过是定上几百斤的本地酒而已,用得上这般郑重?还要亲自过去?这边这一桌的南酒可在最要紧的地方, 是孙老爷府上定的!要是错一点点, 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另一个人嗤笑道:“你们懂什么,老板家和赵三爷家是不折不扣的世交, 到赵三爷这一辈都三代了, 老板这里就是四代。老板见了赵三爷,那是要恭恭敬敬叫叔叔的。现在赵三爷过来,于情于理都不能随意打发罢!”
“老板可真是讲究礼数!如今几个人还这般看重一些世交!”有几个人这样赞叹,立刻就引来稍微知情者的嘲笑。
崔本虽然不动声色, 但要说朝夕相处的几个酒坊工人全不知道他的心思, 那又是不能够了。有眼色的大概都能知道,崔本看赵莺莺非常不同,只不过崔本自己又没有说过,大家也就不好调笑了。
而这会儿崔本去了前面, 他们也就能放心地议论了。其中一个矮小粗壮的汉子就道:“勿你那厮, 真是不知所谓, 本哥儿这点心思都没有看透,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本哥儿知礼数是真的, 可是外头这个尊敬起来可不是为了礼数,那是当岳父呢!”
听着汉子这样说,有些人会心一笑,有些人则是惊讶万分。有个惊讶的小学徒就道:“赵三爷家的姐儿我知道,除开已经出嫁的,也就是两个而已。若说是年纪小的那一个芹姐儿,那也太小了,只知道天真烂漫,必不可能。要说是大一些的莺姐儿...嗳!那可真是招人,之前不是说钱举人向赵家提亲了么?老板他还做什么火山孝子?”
这话可引起大家的笑话来了,一个个议论起赵莺莺来——好些正当年纪又没有老婆的小子,最爱做的就是议论一些姐儿。平常东家西家的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今日专门说起赵莺莺来也是滔滔不绝。
“钱举人算什么,钱举人虽然是个举人,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值得说的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莺姐儿嫁过去就要给他养孩儿。还满屋子的女人!听说赵三爷和赵三太太舍不得莺姐儿吃这个苦,宁愿莺姐儿家个市井人家哩!”也不知道这些人动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也能八九不离十。
这话引来大家的侧目和叫好——虽然不会明说,但这些市井汉子对钱举人这样的读书人确实是又羡慕又讨厌的。羡慕当然不必说,大家讨个老婆都艰难的时候你却有好些小老婆,这件事搁谁都会羡慕。
至于说讨厌,也是一样的道理。圣贤都说了,不患寡而患不均,钱举人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讨厌吗?虽然肯定有比他在这上面更叫人羡慕的,但是其他的人往往都是豪门大户,离得太远了,大家反而感受不到差距,自然也就没有讨厌之类的情绪了。
“所以说咱们老板能娶赵三爷家的莺姐儿做老婆?”一个小学徒笑着问道,这种事大家总是很有好奇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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